秋彦感到有种莫名的情绪正在翻涌，不吐不快。
“郑先生对东方游也很了解。”
他用的是肯定语气。
“只要是对画有兴趣的收藏者，必定会去了解东方游。”郑晓晓笑笑，没有否认，“而我的收藏鉴定中，画也是其中之一，很重要的之一。”
“为何东方游死了这么久，国内对他的宣传，或者说承认他的画在国内的地位仍然只是点到为止？”
这一次是疑问，最真实的心中疑惑。
郑晓晓却觉得这是年轻人的不满。
“因为有些人还没死。”
他用手指了指上面，还是带着笑意，那是早就看透、看穿后的淡然。
秋彦沉默，紧紧抿起唇。
郑晓晓叹了口气。
“秋彦，不是每个人都像你这么好运，这么年轻就能当上刑侦队长，要知道国内特别讲究论资排辈，就算你实力出众，但是只要没有足够分量人物的赏识和支撑，那么你只能默默煎熬……”
“甚至一辈子也熬不出头。”
气氛忽然变得沉闷，秋彦微微蹙起眉头，对于郑晓晓拿他当现实比喻很不喜，无论如何，秋彦还是喜欢别人更赞赏他的实力。
“东方游的画事实上是一种融合、创新，说他是国内将国画和西洋画结合的先驱者也不为过，他当年的老师茂老先生其实也是如此，只是死得太早，所以那些对这种画派不屑一顾的派系，当然会不遗余力的打击……”
“知道为什么吗？”
“利益。”
秋彦轻轻吐了口气，重重地说道。
“说利益不为过。”郑晓晓呵呵一笑，“不过这些老顽固更看重的是名和地位，承认新画系的地位，他们就意味着被淘汰……”
“谁又愿意忽然间变成被遗忘者。”
“为什么这次润光斋举办的拍卖会突然加上两幅东方游的画？”
“不知道。”郑晓晓摇头，“不止你觉得奇怪，我也觉得很奇怪，要知道现在东方游的作品能够流入市场简直就是一个奇迹……”
“所以这次的拍卖会一定会盛况空前。”
秋彦心中蓦然一动。
“不对，郑先生，按照这个时间点，其实已经淘汰了很大一批竞争者，海外的竞争者。”
郑晓晓一怔，随即点点头。
“那倒是，假如再早一点传出有东方游的画作拍卖，的确会吸引许多海外收藏者参与，不过有关系的人也会通过国内经纪人进行拍卖，但是会谨慎很多，毕竟现在谁也不知道是不是真迹。”
听到郑晓晓说到真迹，秋彦想到了陆续。
“郑先生，你对陆续此人有什么看法？”
“那是一个很有趣的人。”
郑晓晓摊开双手，脸上的神情似笑非笑。
秋彦感到已经没有继续询问关于陆续此人的必要，郑晓晓的神情已经足以说明认识此人者对他的评价。
的确是个有趣的人，甚至可说是奇葩。
“好了，既然你要参加三天后润光斋的拍卖会，入场券的事就由我来搞定。”郑晓晓喝了杯茶说道，“这些天就让我为你说说关于画作收藏品的知识。”
秋彦听得很认真、很仔细，甚至不断提问。
不知不觉间时间就到了晚上。
和郑晓晓随意吃了点晚餐，秋彦来到了佘光的家。
这是一幢坐落在市中心的别墅，价值不菲。为秋彦开门的不是什么衣着整洁的管家，而是五大三粗的保镖。
佘光看上去心情很好，张开双手欢迎秋彦的到来。
“秋队长，没想到你还真来了，怎么样，我的家还不错吧。”
“安保很到位，普通小贼想要从你这里盗窃看来没什么可能，不过……”
佘光没想到秋彦是从这方面评价这幢别墅，炫耀心情带来的愉悦减淡，但是秋彦最后的转折又让他很是好奇。
“不过什么？”
“不打自招。”秋彦似笑非笑，“你的布置还是太明显，让那些有心人一看就知道这里有宝，会想尽办法进入。”
这些话中当然有玩笑的成分。
佘光皱了皱鹰钩鼻子。
“那就正好，这里可是市中心，离开市公安局也不远，真有胆大蟊贼想要犯案，我想你们这些警察不会只是摆设吧。”
秋彦听懂这是他对威胁信的嘲讽。
毕竟直到现在，他们还未查到是何人所为。
佘光的收藏室建造在地下，光是那扇大门就有三重防护，室中更是布满了红外线报警设置，没有一定的手段，绝对无法神不知鬼不觉进入其中。
那两幅画均是东方游的晚期作品。
说实话，根据从郑晓晓那里学来的鉴赏手段，秋彦无法分清是真是伪，融入画中无法言述的情感世界，一个疑问忽然间泛起在他心头。
假如这两幅是赝品，那么又是谁能达到如此水准。
一声叹息响起在收藏室中。
是佘光。
“说实话，纵然这两幅画是赝品，我也能从其中感觉到东方游细腻的情感，每次欣赏，都能让我的心境得到一次洗涤。”
这番话充满真诚，不过秋彦想到那个鹰钩鼻子，真诚也就打了个折扣。
“佘光，你有没有想过，这幅画到底是谁画的？”
“嗯？”佘光一怔，“什么意思？”
“据我说知，东方游一系并没有其他人成名，他的几个师兄更是早早离开了这条道路，毕竟不是谁都能像东方游这样完全投入，那么是赝品的话，又是谁画的？学画易，要学其中的精髓却不容易。”
佘光看着秋彦的背影，眼神又阴霾下来。
那是嫉妒带来的阴霾。
他进入收藏界的岁月比秋彦的年龄还要大，画作更是强项，但是一直以来也没想到这个方面，而秋彦只是看了一会，就想到了，那岂不是说他的天分远远及不上秋彦？
假如秋彦是吃这行饭的，哪还有他混的日子？
“难道陆续会走眼？”
没有听到佘光的回答，秋彦又说道。
——幸好他只是一个刑警。
佘光吐了一口气，笑了起来。
“被秋队长一说，我怀疑就是这个胖子做的手脚，世人都被现在陆续的外表迷惑，忘记了曾经的他也是一个天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