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我带你出去转一转吧，每天待在府里也怪无聊的对吧？”像是为了缓解尴尬而刻意抛出来的话题，就连曲司枫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出于什么心理。
流音眨着亮晶晶的眼睛：“当真？去何处游玩？具体什么时辰去？明日你不用早朝吗？那我得看看要带些什么东西去。”
看流音如此兴奋期待的样子，曲司枫的心里自然也是有愧疚的，他叹了口气，佯装成自然的样子：“就去八角塘吧。”
“八角塘？”流音怀疑自己是听错了。她愣顿片刻，问：“是京城里的八角塘，还是？”
曲司枫没看她，只是“嗯”了一声，意思再明确不过。
她显得有些疑惑和失落，她说：“去八角塘做什么？”
八角塘是城中最“臭名昭著”的贫民窟，只有每天也一顿饭也吃不上的人才会待在那里，就连像寺院这样的地方也不会收容他们，因为他们不仅穷脏而且品性一向很差，连一个孩子都对偷鸡摸狗的事情再熟练不过。
而“灵儿”和曲司枫就是从哪个毫无品德可言的地方出来的。
“是要回去看看吗？”或许是担心自己的不满表达的太过明显，她有意说这句话来掩饰。
“嗯，”他说：“有件旧物，是你从前送给我的，一直没有机会拿回来，明日刚好得空去拿回来吧。”
她若有所思的点头，一门心思的盘算着怎么不让这次旅行自己的身份暴露，完全没有注意到曲司枫脸上一闪而过的失望。
她犹豫片刻，说：“你如今已经是将军了，去那边难道不怕影响你的名誉吗？”
“哪里对我来说就是从前的家，回家怎么会影响自己的名誉呢？”
曲司枫的话已经说到这一步，流音再怎么也没有理由可能阻止这件事情发生了。
所以第二天一早，他们用过早饭后，曲司枫就让人备好了马车，随时准备出发。
流音不止一次的想，如果自己这一次出门并不是去八角塘就好了。可她还是上了去八角塘的车马，并强颜欢笑了一路。
说是强颜欢笑，实际上她的脸色根本谈不上不好看，她只是没法扫了曲司枫的兴。
“从前我们还一同在这里拾过石头丢水，你还记得吗？那时候你可厉害了，一群孩子里就你丢的最远。”
流音附和：“记得，那时候是很开心。”
“还有这里，从前一直有个老伯在这里做糖葫芦，你总是喜欢趴在边上看着他做，趁人不注意的时候偷偷尝一点。”
她笑了两声，反问：“是吗？”
她只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不自在，却没有发现曲司枫眼中一点一点冷却下来的光，之后的路上曲司枫的表现和她的样子看上去都正常无比，可实际上，他们两个人早就已经抱着不一样的想法了。
太阳微微西斜的时候，流音就仿佛抓住了什么救命稻草一样，说：“天色不早，我也有些累了，我们回去吧？”
他点点头，流音在路上便一直保持着“累了”的状态，斜靠在他身上假寐，他不戳破，自顾自的想着自己的心事。
回到府上之后，曲司枫让人接她回房间去睡了，自己则一头栽进了书房里，再也没有动静。
没有曲司枫的夜晚，宁菀青乐得清闲，她又恢复了之前的“自由式”躺姿，整张床都是她的天下一般，随性的躺着睡着，半夜连一层薄被也因为她的动作而滑落到了地上。
所幸等到夜深的时候，一个“贼”进了她的房里，将她掉落的被子捡起，又一屁股坐在了她的身边。
他借着微茫的月色看着她的脸，怎么看怎么不像是当年的灵儿，可是她的性格脾气也实在是太容易让他想起灵儿了。
曲司枫现在唯一能够确定的事情只有一个，流音的确不是灵儿，他忽然又想起从前跟在流音身边侍奉过流音的小瞎子，她真的死了吗？
他一直看着宁菀青，见她翻了个身，又开始用鼻孔出气，忍不住觉得好笑，不会是梦见自己强行要来她的房里睡觉又生闷气了吧？
笑了一阵，他也躺了下来，还是和之前一样用手搂着她，她又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后半夜竟然变得乖巧起来，就那样安安静静的靠着他的臂弯。
等天色亮起来，早睡的宁菀青也早早的醒了过来。
醒来的时候她还是觉得阳光很明媚，空气很清新，只是旁边这个“美男子”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她露出惊恐的表情，稍稍大了一点的动作就惊醒了浅睡的曲司枫。
窗外天色大白，他坐起身来就看见了头发凌乱的宁菀青，忍不住想笑，也的确是笑出来了。
她恼羞成怒，捏紧自己的小拳头：“你笑什么？”
他摇头，起身替她拿来梳子，很自然的就为她梳起头发来。
宁菀青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好像对这种无比自然“暧昧”方式尤为适应，每一次都感觉他们已经直接越过了某个阶段。
给她梳好头发，他又轻声问：“现在起还是再睡一会？”
她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你都给我梳好头了，我不忍心睡回去，还是起了吧。”
谈话间，他的余光瞥到桌上的书籍纸张，听小厮说昨天她在案前坐了一整天，几乎是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
他在定睛细看时才发现，那些书籍的内容好像都是一些人体肌理骨骼之类的书，她是要准备想办法恢复皎月的腿脚是吗？
可他请了大夫来，大夫说，皎月腿脚上的经脉全部都坏死了，哪怕是华佗在世也不一定有办法能够治好，何况是一个普通的医师？
就算她是来自什么遥远的以后，她真的能够让皎月的腿脚再一次好起来吗？他都对此表示深深的怀疑。
而他正思考着问题呢，从外面打水进来洗漱的宁菀青便一边用浸湿的毛巾擦脸，一边似是无意的开口问了一句：“你昨天和她去玩的开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