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澜小说网 > 科幻小说 > 战俘 > 第197章 渔翁之利
呃……嗯?怎么忽然跑到这来了?

魏钧猛然站起,一拍手掌,“我有个猜想!你说有没有可能先帝那封废太子的遗诏真的有问题?先帝毕竟是一代雄主,晚年就算再昏庸,再厌烦太子,也未必会不顾国本下这样的诏书……可是那遗诏明明又是一帮老臣宗亲都验过的,你也没看出任何破绽,如果真有问题,谁有这样瞒天过海的能力?”

方谨初蹬着椅子的横杠,抬头看他,表情同样震惊。

他拼命回想,迟疑许久道:“那封遗诏……用印都没有问题,中书省和皇史宬记档都查得到,字迹虽大部分不是先帝的,但开头结尾那几个字没错,誊抄的人也有名有姓,算时间应该是先帝驾崩前十日拟出来的……如果真的有问题,什么人才能动这么大的手脚……”

他霍然起身,一用力脚下“咔吱”踩断了椅子横杠,两人都没注意,对视的目光惊骇异常。

“当时那把匕首,真的还在先帝手里握着吗?”魏钧幽幽地问,道出了两人共同的想法。

他长长吸了口气,语速不自觉地加快,“这样就对了,我本来还有些困惑,那人赤手空拳无兵无卒,仅凭借远在南林的那帮人支持,哪里来的这么大底气,如果那封遗诏确实是他们假造的,自然知道该怎么推翻,还能趁机把责任都推到主导庚寅政变拥立你上位那些人身上。”

方谨初默然不应,望着魏钧在帐里走来走去,折腾了几个来回,又在他面前站定。

“还有一件事。”

“睿王之死?”

“不错。此事我在卧龙谷外听你说起时就觉得不对,后来事情变化太快搁置了没有细究……他在平都可是十余年的经营,连太子都一度不是他的对手,几次闹到要废立的程度,为何会那么轻易地死在……什么匪徒的手上?就算太子抢得了先机,他也没必要仓皇逃出平都,又是谁胆大包天敢下这种狠手,不怕事后被推出来担责?”

方谨初轻轻地叹气,神色黯淡,此刻他也有了猜想,却不愿说。

“你说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假造遗诏的,和害死睿王的,都是一伙人,那位密探首领很早就投靠了睿王,但是在假诏书送出去之后,孟长策那边还没来得及赶到,就被太子抢先上位,于是他见风使舵转投了太子,睿王一家的命,就是他送给清平帝的投名状?”

所以他才会这样急迫地对孟氏父子出手,不光是为了挑拨新陵和中枢的关系,破坏南北一统,更是因为做贼心虚,遗诏的真伪不确定孟长策是否知晓,但如果叫他查出来睿王一家遇害的真相,绝对不会善罢甘休,他只能先下手为强。天知道新陵那边埋下的人手,到底是冲着孟家大公子去的,还是孟长策本人?

魏钧遍体生寒。

如果真的是这样,惨淡经营的前太子,短命的清平皇帝,死得也太无谓。

但他毕竟是已经死了,身败名裂,死期和争斗了半生的敌人前后相隔不过半年。

而北靖战神、两万靖安军、一万多丰野骑兵、无数平民的鲜血也已经洒在了北方大地,若不是方魏二人力挽狂澜,此刻就已经是国土破碎,山河分裂。

“你没做错什么,”魏钧沉声道,“你不是神仙,不论是破关、矫诏还是通敌你都不可能提前知道,这么多年先帝为了制衡放任睿王与太子争权,储位不稳才是根源,只怕那人一开始打的主意就是挑拨睿王和太子两败俱伤,好叫他拥立幼主上位躲在幕后操控朝局,你恰恰是毁了他的全盘计划。”

“他为什么会不知道我?”方谨初忽然闷闷地道,“我在你军中的时候,连二堂兄都知道了,平白搞出了天大的误会差点把你害死,他不是先帝的密探首领,怎么会直到我在平都现身才后知后觉?”

魏钧一愣,顿时也开始觉得蹊跷,按理说当年拐走方谨初的主谋是先帝,实际的执行者是郑亲王,那么他后来的继任者就算没从郑亲王那里得什么消息,怎么也不至于对此事茫然无知到这种程度,这其中的关窍到底还有哪里没打通?

他隐约觉得这可能是揭破那人面纱的最重要的一环,可是却百思不得其解。

想了一会,他无奈放弃,毕竟眼前的一切都只是他的猜测推断,而且反正局面尚在掌控,到底有什么隐秘最后总会知道。

沉默了一会,方谨初慢慢踱回了首座上那把龙椅,低声道:“其实我当初起的本来就是谋逆之心,就算没有那封遗诏,挟天子的事我也已经做了,二堂兄还是我亲自带人堵的,存的原是破釜沉舟的念头,只是没打算自己站到台前罢了。现在看来我当年的事其实怪不得二堂兄,私通羌戎的事也有姜家满门的性命作为代价,这样算来还是我欠他多一些。”

他闭着眼睛,就像回到了在肃州的那个夜晚,从丁杭所言猜到了“真相”,十六年的苦海一夕之间找到了源头,再加上得知魏钧被困,埋藏心底的怨愤都对着他的二堂兄喷涌而出,于是当彻底毁灭对方的机会摆在眼前,他已不能再分辨公义与私仇。

魏钧刚刚被他疾风骤雨一通收拾,一颗心还高高提着,这会见他眉心紧蹙神色不豫,又开始惴惴,忍不住开口追问:“哎,想什么呢?”

方谨初恍然回神,慢慢绽出一个笑容,轻轻道:“没什么。”

他利索站起来,笑意越来越深,魏钧跟着他起身,感觉他忽然就像换了个人,压在他心里的某块大石终于开始松动一样,宛如雨后新竹拔地而起,眼神和表情都莫名开始坚定,恢复了早先的那种清澈。

魏钧心下大奇,他以为他们在谈一个很沉重的话题,没反应过来到底是什么触动了他,令他拨云现日。

然而没等他多想,方谨初已经笑意深深地朝他压了过来,仗着身高俯视过来,眼神意味深长又无比强势。

“大哥啊,我可是为你担了老大的心事,你不觉得你应该为立后的事好好补偿我一回?”

魏钧立起了一身汗毛,瑟缩了一下,认认真真地问:“怎么补偿?”

要命了哎,小孩什么时候居然学会了这一套!

他低头看着方谨初一把拎起他的领子,跟着皇帝陛下的动作衣服蹭着椅背地起身,就这么一路被他拎进了隔出来的内室,很快响起了衣服落地的悉索声,魏钧在爱人面前温驯地俯下身子,任劳任怨地偿还了因为失言唇齿欠下的债。

所以说如今北靖那帮重臣都以郡王殿下马首是瞻也是极有道理的,毕竟白天明着主持查案大局,暗里布局算计政敌,一边操心政务进展,不安分的及时弹压,晚上还得为皇帝陛下侍寝,以一己之力维持着圣心舒畅,实在是嗯,劳苦功高,无可替代。

魏钧极有成就感地在龙床上睡着了,最后一个念头,是还在困惑方谨初为什么会突然转变了心境。

方谨初待他睡着后,悄悄抚平他微皱的眉头,笑得温柔眷恋。

其实很简单,他不过是突然想通,既然当初关于堂兄的判断有很多错误,既然已经清楚明了地意识到自己对于亲人的心结有时会带来伤害,那么他如今所伤神痛苦的,父亲的舍弃也好,舅舅的谋算也好,是否也有他过度敏感而想法偏激的可能?他其实很应该吸取教训,让自己恢复理智和冷静,不要再被往事和臆想所缠绕,这样才对得起在过去有所亏欠、今日待他情深义重的那些人。

世事永远不会尽如人所料,作为一个凡人除了拼尽全力把每一步都走得不违本心,还能有什么办法呢?

于是第二天,皇帝陛下召集了焦急等待结果的群臣,当着王公贵族、各部官员和南方诸侯的面,命令刑部公布调查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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