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婢子瞧见……”
可云讲起之前遇见凝霜的场景。
稍早，她奉小姐的命令去静泽苑给浔表少爷送些东西，回芷萱院时她抄了近路，走了平时不太有人经过的小径，却意外撞见翠仪和凝霜在争执。
出于敏感好奇，可云匿在墙角，偷听二人的谈话。
可惜由于隔得有些远，听不真切，隐约只听见“闭嘴”、“别耍花样”、“信守承诺”等字样。
最后便见翠仪将一个鼓鼓的布包交给凝霜，一脸怒气地走了，而反观凝霜，则是一副得意洋洋、小人得志的模样。
因为怕被对方瞧见，可云在原处等了阵子才出来。原本人都走远了，谁知道才出了巷口却见凝霜还在附近流连，她忍不住心头一跳。
此时，凝霜听见身后的脚步声，正巧转过头来与她四目相对。
可云顿时决定先发制人，故作惊讶地道：“凝霜，你怎么在这儿？”
凝霜瞧见可云一无所觉的样子，脸上的警惕退了下去，闪出几分妒恨，“我在哪里碍得着你什么事？怎么，抢了我的位置不说，你连青大管家的位置也想要了？管得未免也太宽了！”
末了，她冷哼一声。
无端被刺，可云也没恼，只是淡淡地道：“我虽不是管家，却也是青家之人。而你已被遣出青府，便没资格再如从前般自由出入。我瞧见闲杂人等在此出没，难道还不能过问一句？”
“你！”凝霜气得一噎，半晌硬巴巴地道：“我来青府找人的，不行吗？”
“找人？找什么人？”
凝霜恨声，“找顺子，这下你满意了吧？”
听见这个答案，可云暗自摇头。
要找幌子也不找个靠谱一点的，这话一听，便是自己刚才没瞧见她与翠仪纠缠在一块，也会起疑的。
顺子是凝霜的未婚夫，可府里谁不知道凝霜嫌弃顺子长得不好，面上有麻点，性子又木讷不够机灵，当不了主子身边的伶俐人，早八百年就想退了这门亲事。
可惜这是凝霜那死去老爹亲自应下的婚事，对方不肯松口，凝霜一家也没法子，只能就这般拖着。
如此拖到花信之年，眼看终身都要被耽误了，凝霜对顺子更是厌恶到极致。莫说主动去找人家，便是远远瞧见，也定是以帕遮面掉头而走。
可云揪着不放，“顺子？若没记错，他是在前院当差，这里可是后院呢。”
她一个劲地追问，希望能借机诈出些有用的东西。
凝霜未觉，只以为对方在故意奚落自己，她狠咬下牙，“赵可云，怎么说我们也算是姐妹一场，我自问从未曾得罪过你，何以你要对我如此不依不饶？”
可云依旧口气凉凉，“我只是好心提醒你，这里已经不是你该呆的地方，听闻天绣阁的崔管事规矩严得很，你再不赶紧回去，小心她给你排头吃。”
提起崔管事这个人，凝霜目光一厉。
这老姑婆何止是规矩严，根本就是苛刻！
也不知是她往日得罪过她，还是这人纯粹瞧她年轻貌美累便不顺眼，她一进天绣阁便对她处处针对、各种搓磨。
凝霜在芷萱院做的是一等丫鬟，也算是院子里的半个主子了，何曾受过这种待遇？当场她便撂了挑子！
不过想想她还真要谢谢这个恶心尖刻的老女人，要不是她这么折磨，她也不会奋而离去，这样也没机会发现那么大一个秘密。
想起方才一贯装模作样的纪氏被自己几句话便吓得惊慌失措、血色全无的样子，她心里便觉得痛快！
“收起你的假惺惺，我不需要！”凝霜冷笑，“天绣阁我爱不去便不去，等我赎了身拿回身契，那姓崔的老女人能奈我何？”
“赎身？”可云惊讶不已。
青家是仁善之家，有下人卖身进来的，只要有意愿，大可拿钱重赎出去恢复自由身。
只是像青家这样的主子宽和仁义、活计不重工钱公道的东家实在难找，是以不少人即便有了本钱自赎，基本上也都是不愿走的。
所以，听凝霜说要自赎，她才会觉得不可思议。
“凝霜，你莫不是在犯傻？你赎身离了青家，想再找到这样的好东家可没那么容易了啊。”
凝霜嗤笑，“找什么东家？等我有了钱，自可自己做东家，犯得着再为奴为婢看别人眼色？”
等那三千两到了手，她还做什么奴婢！随便置个小院，买上三五七个丫鬟奴才伺候着，那日子才真是人过的！
“自己做东家，你哪来那么多的钱？”
想起方才翠仪塞给她东西，可云隐隐有了猜测。
“谁叫我运道好，撞彩了呢，大运来的时候，真的是想挡也挡不住。”凝霜笑得一脸得意。
她瞥了可云一眼，“赵可云，想不到吧，我薛凝霜很快就要翻身做主人了！而你呢，还得在这里慢慢熬，熬到人老珠黄，熬到白发苍苍，永远都是奴婢，是下人，一辈子出不了头！别说，我还真有点同情你呢。”
凝霜拍了拍她的肩，嘴角勾起一抹笑，尽是幸灾乐祸。
“瞧我，还一个劲地拉着你聊个不停，差点忘了，你还赶着回芷萱院伺候呢！听闻青大小姐规矩严得很，你再不赶紧回去，小心她给你排头吃。”
终于将话又还给她，凝霜感觉舒坦极了，自鸣得意地哼着小曲儿走了。
可云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心底又将方才所有见闻在脑子里过了一遍，眉头紧蹙。
……
“这么听来，凝霜抓住了翠仪什么把柄，存心敲诈。不，翠仪只是个丫鬟，能讹出来的有限。凝霜敢如此夸口，这笔掩口费数目必定不少，她逮住的，应该是纪氏。”
青晗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这事，可真是有意思呢。”
前世两个沆瀣一气的人这世居然莫名其妙地对立起来，真是有趣！
也不知道凝霜这丫头到底发现了什么。
可云偷瞄了眼主子意味深长的表情，“小姐，可需要召凝霜过来问问清楚？”
青晗笑得随意，“不，让她们先玩一轮，我倒想看看纪氏接下来准备如何出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