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浩宇走的很急,像阵风一样,甚至都来不及阻拦他便已经消失了。
外边阳光炽热,可身处房间的我却浑身冰凉。
我蜷缩在床上,双手抱住膝盖,看着被丢在一旁的文件发呆。
“欣妍,欣妍......”
是曼妮的声音,她怎么会到这来?
大门被砸的哐哐作响,手脚酸麻的我正慢腾腾的下床,向门口挪去。
“袁浩宇,你把欣妍怎么了?你给我出来!”
我揉了揉脑袋,打开了门。
“欣妍,你没事吧。”
曼妮一把将我拉进了怀里,警惕的向里面看去。
“你怎么到这来了?”
“你还好意思说,出了这么大的事你也不告诉我!”曼妮气鼓鼓的看着我。
“怎么了?”
我不解的看着她。
“袁浩宇呢?让他给我出来,竟然敢欺负你,看老娘不骂死他。”
曼妮叉着腰,一脸怒气。
她的大嗓门实在是太惹人注目,来来往往的行人带着好奇的目光打量着我们,见状我赶紧拽着她往里走,“进来说,他出去了没在家。”
曼妮气的鼻子都快歪了,走到沙发前一屁股坐下,不满的抖着腿。
我倒了杯茶给她,“说吧,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她翻了翻口袋,掏出那张本应该躺在垃圾桶的照片扔到了桌子上。
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模样看着我,“袁浩宇就是个渣男,这才几天就有新欢了,你也是,单枪匹马的就来找他,万一他对你动粗呢?连个帮手都没有。”
我无奈的笑了笑,随手将那张照片撕成了碎片,“这些都是假的,有人陷害他。”
曼妮瞪起眼来,“你怎么知道?”
“他告诉我的。”
“你呀你,他说你就信啊,你出事的时候怎么不见他相信你啊。”曼妮凑到我身边,拿手戳了戳我的脑门,“宁愿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能相信男人那张破嘴,这点道理你都奔三的人了怎么还不明白。”
我只是笑,任由她胡作非为。
内情牵扯的太广,我并不想让她牵涉其中。
看着我任她揉捏的模样,曼妮最终还是叹了口气,“算了,你们的事我也不管了,但是你记住,他要是敢欺负你,我一定不会放过他。”
我笑着点了点头,“好。”
曼妮走了,高跟鞋像踩着鼓点一样,消失在了空荡的街头。
家里只剩了我一个人,夕阳西下,房间里的一切都笼罩上了一层暗金色。
袁浩宇没有告诉我他的去处,只是看他严肃的模样,我知道事情非同小可,不免有些担心。
颜色越来越深,从暗金色变成了黑色,我不得不起身给自己找些吃的。
不管现在形势如何,我都得生存下去,才能站上最后的角斗场。
冰箱里还是那些我走时留下的速冻品,也是,袁浩宇那么懒才不会下厨房。
我给自己煮了袋水饺,明明是最喜欢吃的三鲜馅,嘴里却吃不出什么味道,像做任务一样,机械性的将它们填进了肚子里。
我将电话打给了助理,“帮我留意下公司资产的变动情况,如果发现异常,及时向我汇报。”
“好,您今晚还住公司吗?”
听着他小心翼翼的语气,活像古代请皇帝翻牌子的太监,我心里觉得有些好笑。
“不了,我回家住。”
“好的,好好休息。”
助理显然松了口气,声音也跟着雀跃了不少。
挂了电话,我躺回到了床上。
没有开灯,将自己浸泡在黑暗里,听时钟滴答的走动,听刚苏醒的第一曲虫鸣。
跟袁浩宇的误解消解,尚未来得及享受久别之后的温馨,便被股权的事打的晕头转向,将我复兴的美梦粉碎了个彻底。
真应了那句老话,老鼠拖铁锹大头在后面。
屋内有些闷,我起身将窗户打开,微风阵阵夹杂着春天的花香,从外边涌了进来。
可我却闻到了一丝不和谐的味道。
是铁锈味。
生铁在水汽的滋养下,身上便会爬满斑纹,将它变得丑陋又脆弱,且不说现在并非雨季,就算是雨季,窗下别说铁,就连玻璃都没有,这股味道又是从何而来的呢?
正在我满腹疑惑的时候,门口传来了动静。
钥匙转动了声音,是袁浩宇回来了。
消极的心像被注入了新鲜血液一般,猛烈的跳动起来。
我急急地下床开灯,连鞋都忘了穿便跑到了客厅。
袁浩宇穿着黑色的外套,脸上满是疲惫。
我跑上去,手用力的箍住了他的腰,还未送上热烈的亲吻,却听见他闷哼了一声。
“怎么了?”
我松开手,上下打量着他。
我这才发觉,他脸色苍白,不像是劳累所致。
“你怎么不穿鞋就跑出来?”
他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反而皱着眉头盯着我的赤脚。
我心里很慌,语气也着急了起来,直直的盯着他朝他喊道,“你先回答我,你怎么了?”
“没事,擦破点皮而已。”
他朝我咧了咧嘴,挤出个笑容,在苍白的脸上显得格外难看。
“你少骗我。”
我扑上去将他黑色的外套脱掉,内里白色衬衫的左臂已经被染红了一大片,有一滴正在袖口处挂着,眼看就要低落下来。
“这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会弄成这样?”
我看着他,眼前一片模糊。
他抬起右手在我的头顶揉了揉,“没事,不小心被伤到了,这点伤很快就会好的。”
心疼和委屈被放大,眼泪顺着脸颊流到了下巴,袖口上的血低落在地板上,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红色印入眼中,我猛然惊醒,拉着他就往门外走,“我们去医院。”
袁浩宇似乎没想到我会忽然做出这样的动作,竟被我带的一个趔趄,他扭动着身躯挣扎道,“欣妍你听我说,我们不能去医院。”
“你留了那么多血,不及时治疗怎么能行。”
我不知道哪来了那么大的力气,竟将袁浩宇又往前拖动了几步。
袁浩宇只得动用了受伤的右手,跟我做这场痛苦的拔河游戏,“欣妍,真的不能去。”
“不行,不好好处理万一你伤口感染了怎么办?”
我又一发力,牵动了袁浩宇的伤口,他倒吸了口凉气。
我慌里慌张的松了手,心里全是焦躁和无助,近乎渴求的看着他。
袁浩宇走到我身边,单手将我揽进了怀里,下巴在我头顶蹭了蹭,“我知道你是担心我,只是这件事不能声张,走漏消息会让我们陷入更难的境地。”
“可是你的伤......”
闻着他身上浓重的血腥气,我心也跟着绞了起来。
“没事,家里有药箱,你帮我简单处理下就好了。”
我犹豫的看了眼他的左臂,“这样真的能行吗?”
袁浩宇放开了我,“只是皮肉伤,没什么的,你去拿药箱吧。”
我怀揣着惴惴不安的心,一步三回头的走去了储物间,在高置物架上找到了尚未打开过的药箱。
等我回到客厅,袁浩宇正裸着上身,带血的衬衫已经被丢进了垃圾桶。
他的左上臂有一条长约五公分的伤口,有些深,皮肉都翻起来了,血正沿着他的手臂往下流。
刚刚止住的眼泪又重新回到了眼眶了。
“别傻站着了,快过来。”
袁浩宇朝我晃了晃右手。
“哦。”
我吸了吸鼻子,抱着药箱快步朝他走去。
近距离看伤口更加的狰狞,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我连忙低下头。
袁浩宇苍白着脸,“你在不动手,我就要流血而死了。”
“呸呸呸,说什么呢你,这种时候还有心情开玩笑。”
我朝地上连呸了三口,红着眼睛瞪了他两眼,然后手麻利的打开了药箱。
我用镊子夹起了纱布,在酒精里沾了沾,手有些发抖的擦拭着伤口周围。
袁浩宇咬着牙,汗珠从他脑门上滚落,脖子上的青筋也跳了出来。
“我轻一点。”
他像是从胸腔里挤出来的,低哑的声音里夹杂着喘息,“没事。”
缠完最后一块纱布,我的衣服已经彻底湿透了,手心里全是冷汗,像是打了场又硬又长的仗一样,用光了所有的心神。
袁浩宇带着被我包裹成木乃伊的左臂,靠了过来在我脸颊上亲了两口,“好了,没事了。”
明明是他受伤了,却反过来要他安慰我,实在太不应该了。
江欣妍,你真是没用。
哭过的眼睛红彤彤的,很是酸涩,我将头往他脸上蹭了蹭,“睡觉吧。”
“好,”袁浩宇作势就要将我抱起来。
“你干嘛?”我大惊失色,顿时从沙发上窜了起来。
“抱你去睡觉啊?”袁浩宇一脸的坦然。
我瞪着他,“你胳膊受伤了你不知道啊。”
“相信我。”
袁浩宇没给我挣扎的机会,直接走到我面前,像扛麻袋一样单手将我抱起来,抗在了肩上,大步的走进了卧室。
我顾忌着他的伤口又不敢乱动,只能任命的当麻袋。
临了他在我屁股上拍了一把,“比麻袋还沉。”
我坐在床上愤愤的盯着他,心里默念着他是伤员,我不能跟他计较,他是伤员,我不能跟他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