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念汐眯眸看着白若溪，向来没有任何情绪的眸子里浮现出一丝阴郁。
空气渐渐转凉。
忽然脚步声逐渐响起，众人转眸看向门口。梁深远抱着一捧花，错愕地看着三人，“怎么？这么隆重的欢迎我？”
“深远。”苏念汐出声。
她嗓子似乎有些沙哑，说话时声音很低。手指紧紧地攥着厉慎行的被子，昂着头道：“我有点累了，你带我回病房去休息吧。”
她面色苍白的厉害。
显得整个人也有些楚楚可怜。
白若溪深吸了口气，心底涌现出几分后悔。
梁深远似乎没察觉到不对劲，又或者他已经感觉到了，但是不会贸然开口。他将花放在床头柜上，随即走过来推着苏念汐的轮椅道：“昨晚到现在一直没睡？”
“慎行哥不醒，我不放心。”苏念汐说着又对厉慎行，“你好好休息，我晚点再来看你。”
梁深远推着苏念汐朝外走去，就在他们和白若溪擦身而过的瞬间。白若溪唇角动了动，吐出一句极轻的话，“抱歉。”
苏念汐面色没动。
甚至她连白若溪都没有看一眼。
病房里又一次恢复安静，白若溪看了眼厉慎行。她握着病历本的手紧了紧，“我这几天很忙，恐怕一直都抽不出时间。”
“你的病情由徐文博医生负责。”
说完白若溪转身，余光却扫到厉慎行作势起身。她连忙转过去一把按住厉慎行，“你的伤口位置很刁钻，刚动手术就不要动了。”
两人的距离极其的近。
厉慎行掀起眸子看她。
白若溪能感觉他炙热的目光，但是却刻意移开了目光轻声道：“创口不大，但是还是需要卧床休息两天。要是有不舒服的，就叫徐文博。”
话落她起身想要，手腕却忽然被握住。
“我死不了。”厉慎行低声道。
白若溪心底刚刚偃旗息鼓的火势，忽然又腾地燃烧起来。她手指控制不住地握紧，舔了舔干涩的唇道：“命是你的，和我没关系。”
话落她甩开厉慎行的手走出去。
走进研究楼，怒火仍旧烧的心里一片荒芜。
死不了。
厉慎行凭什么这么笃定，那颗子弹要是再往上一点。他还能撑到来医院吗？
究竟是哪里来的自信？
她抬手捏住鼻梁，让自己的情绪快速平复。在她心里人类与牲畜的区别在于能够控制欲望，能够控制情绪。所以她一直足够的冷静，即便是遇上天大难题。
但是那句话脱口而出的瞬间，情绪像是完全不受自己控制一样。
狠狠地咬了下唇，铁锈味充盈着口腔。白若溪才转身朝自己的研究室走去，厉慎行千辛万苦拿到的药剂被放在一堆普通试剂旁。
看起来没有什么区别。
她伸手抓起药剂，心里的烦躁又控制不住地蔓延。苏念汐的眼神、动作、话语，无一不表示着她对厉慎行的爱，厉慎行真的不知道？
还是他们也在玩什么暧昧游戏。
沉思了许久，白若溪才开始处理药剂。偌大的研究室里只有她一个人，寂寥而安静。厚重的窗帘遮挡了阳光，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白若溪盯着仪器上跳跃的进度数字。
眼前渐渐模糊，不知不觉地睡了过去。不知道过了多久仪器分析完毕，发出“哔哔哔”的响声，白若溪趴在桌上困的厉害。
她毫无所查。
哔声响了许久后停止，然后又开始周期性地发出响声。直到一只修长的手按住按钮，哔声这才戛然而止。
厉慎行垂眸看着白若溪，她眼底泛着青灰色。眉宇紧紧地皱着，半张脸都埋在手臂里。睡得像是不太安宁，头发滑落。
而眼前的仪器上显示着时间，四点二十二分。
听闻白若溪不吃不喝地待在研究室，他就过来了。厉慎行朝旁边伸出手，沈穹连忙将叠好的羊毛毯子递给他。
厉慎行垂身将毛毯披在她身上，白若溪隐约感觉到了温暖。脸颊在毛毯上蹭了蹭，嘴角轻轻地动了动。
声音轻的几乎听不见。
厉慎行单手捂着刀口，弯下身。
才听见白若溪嘴里吐出两个字，“爸爸。”
心脏忽地像是被什么东西握住一样，让人产生一股无法形容的痛楚。
厉慎行直起身子，伸手想将她的头发撩起来。白若溪却下意识地握住他的手，他立刻转眸看向她的脸，白若溪还睡着。
眼睑阖上，睫毛轻轻地颤抖着。
“爸。”她低声道。
厉慎行站在原地没动，伸出另一只手将她散落地头发撩起。目光牢牢地盯着她，白若溪生着一张艳丽的脸，但气质却清冷。
让人莫名想起红梅。
漂亮的惊人。
厉慎行看着她耳垂上的红痣，目光不觉地凝滞。他伸手想要去触碰，白若溪却忽然动了下。他迅速收回手，身后沈穹低声道：“苏上校发烧了。”
“护士要过来找白医生了。”
厉慎行点点头。
紧接着研究室里传来手机震动的声音，白若溪下意识松开他，伸手去抓手机。厉慎行朝着沈穹示意，对方立刻扶着他走出去。
白若溪尚未清醒，手指在屏幕上乱按了好一会儿才点下接听键。
“白医生，苏念汐发烧了。”
白若溪眯着眸子，“什么？”
连着熬了两天的夜，让她没办法一时间清醒起来。但她还是强撑着起身，站直的瞬间一样东西从肩头往下滑，白若溪连忙抓住。
“苏念汐发烧了。”
白若溪捏着手感光滑的羊毛毯子，拧了下眉头道：“我知道了，马上就过去。”
她将毯子放下，又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空气中隐约带着几分冷香。
像是海盐的味道。
熟悉的令她心头一动，白若溪来不及细想连忙赶过去。但路过厉慎行病房的时候还是忍不住脚步顿了一下，却没有朝里看。
而是迅速地走进苏念汐的病房，她一眼就瞥见了坐在病床旁的厉慎行。
看来是她误会了。
给她披毯子的人恐怕不是厉慎行。
“怎么回事？”正了正神色白若溪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