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长鸣看着他的背影大口大口地喘着气，额头青筋蹦起。眼眶血丝密布，片刻后他仍觉得怒火攻心，索性猛地一把将桌上的东西都推下去。
稀里哗啦地摔了一地的响。
厉母才下楼，闻声抬眸看去，一脸担忧的样子。
“这是……”
苏念汐掀起眸子看了眼楼上，她安抚性地拍了拍厉母的手道：“你别担心，我上去看看，出不了什么事的。”
厉母抿着唇看她，眸中是满满的依赖和担忧。
她自己是富贵人家的小姐，嫁给厉长鸣没吃过什么苦头，也没担过什么风浪。一辈子都平安顺遂，最近一连串的事几乎要将她的心击的摇摇欲坠。
只得牢牢地握住苏念汐的手。
“不会有事的。”苏念汐道。
厉母这才点点头，放她上楼。
苏念汐缓步走上去，推开门就见地上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她垂着身子，因为腿还没大好，捡东西的时候不大利索。
显得整个人有些颤巍巍的。
“伯父何必这样生气。”
厉长鸣看着她。
窗外一道惊雷，劈开半边天空。似乎撕裂了空气，混沌之色被驱散了些许。紧接着轰隆隆的雷声响起，雨季的新一场雨又要来了。
静默的两人对视良久，苏念汐露出一丝笑容缓缓开口，“既然症结出在人身上，那岂不是很好解决。”
雨忽然落下，带着愤恨砸向地面。
温暖的室内不受任何影响，而此时城市的另一头。窄巷设计的很不合理，排水管道也不知道堵了多久了。一下雨两边的水就漫起来。
整条路都成了水路。
路上没人，只有雨声把塑料篷布砸的砰砰作响。檐边放着一些铁盘，接着滴滴答答落下来的雨。荒腔走板的哼唱声响起，是一首俗的不能再俗的广场舞常用歌曲。
膀大腰圆的男人迈着步子走进小巷，身上穿着黑色的褂子。露出两条肥肉乱晃的手臂，黝黑的脸上透出些许红意，是刚刚喝过酒的缘故。
他走的也不大稳。
时不时就踩一脚的水。
但他不怎么在意。
忽然他脚步顿住，转头朝旁边的平房看去。男人穿着寻常的休闲服，手里撑着一把伞。目光和他对视，李老八顿时感觉不妙。
背脊浮起一层凉意。
光男人的穿着就知道和这个鬼地方格格不入。
而且腰间还鼓鼓囊囊的，他拔腿转身就跑。但男人的步伐完全不逊色于他，跳起来一脚直接踹上去。沉闷的皮肉被击中的声音响起，在雨中显得格外微弱。
李老八整个人朝前踉跄了几步。
他身上浮起类似于死亡的危机感。
心底一狠，李老八转身就抽出腰里的刀。直朝男人的面门而去，男人弯身躲过。身体的柔韧性异于常人，抬脚直朝李老八的下巴踹去。
登时间他有种下巴碎裂的错觉。
李老八手转下，刀朝着男人的脸而去。而男人动作更快，一只手抽出腰间的枪，黑洞洞的枪口顿时对准李老八的脸。
他的手停滞在半空。
男人从善如流地踹开他手上的刀，枪抵住他的腰。
“走。”
他的声音很冷。
李老八挤出笑意，“爷这是什么个意思？咱们又不熟，何必动刀动枪的？”
“我家主人要见你。”男人冷声道。
他不知道又从哪摸出一副手铐，“咔嗒”一声把李老八两只手绑了。然后迅速将人推进车里，车很快驶入雨幕之中。
像是一柄利刃，劈开风雨。
浑浊的黑暗之中，手机屏幕像是孤岛般亮起光芒。震动的第一声厉长鸣就醒了，他连忙接起电话。安静的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他和厉母分开睡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彼此都相看生厌。
“我不是说过，这段时间不要给我打电话吗？”厉长鸣沉声道。
电话那头的人声音着急，“老八没回来。”
“什么？”厉长鸣拔高声调。
电话那头的声线变得嗫嚅，“他晚上喝酒，说有事先走。我们回来了还是没见他，到处都找过了，电话也打不通。”
厉长鸣来回踱着步子。
安静的房间里，这点走动声简直让人心烦意乱。
他抓起放在一侧的烟点燃，黑暗之中的一点猩红似乎让厉长鸣找到了一点理智，“你明早到老地方，我留一笔钱，通知其他人，立刻走。”
“两三年内都不要回来了。”
对方还准备说什么，厉长鸣几乎是不耐烦地吼道：“就这样！”
他猛地按断电话。
眉头拧成了川字型。
虽然厉长鸣向来小心谨慎，自己的事绝对不会告诉这些人。只吩咐他们做事而已，但他们又不是傻子，多多少少也能猜出一些。
并且……
厉长鸣不敢再想，他走到另一个房间。转动保险箱，几乎堆满了整个保险箱的红色钞票出现在眼前。厉长鸣从旁侧取过一个背包，将钱一叠一叠地塞进去。
末了他披上一件大衣走出去。
外面更深露重，保安见了他露出诧异的神情。厉长鸣只示意他开门，目光严肃又冰冷，保安也不敢多问，他快步走出去。
为了以防万一，家里的车没开出去。
而这不眠之夜里。
苏念汐的手机也响了起来。
她扫了眼隔壁房间的厉母慢慢地接起电话，这几日厉母总是睡不安宁。所以苏念汐在她的房间里睡，添置了一张床。
“念汐。”电话那头的男声道。
苏念汐打开窗户。
目光正好落到厉长鸣瘦长的身影上，她微微拧眉，对电话那头道：“怎么？”
“我这边有点事要和你说。”
苏念汐垂着眼眸，电话那头的人是鉴定中心的。她在学校时，这个人就喜欢他。所以后来苏念汐叫他更改小汤圆和詹柏铭的鉴定报告时，他同意的很快。
现如今打电话，难道是那件事东窗事发了？
“有点严重，不如我们见面说？”
苏念汐道：“不了，就这么说吧。”
她可不打算为了对方负责。
就算是事情暴露，那对方也一并认下吧。
“好吧。”对方道，“这两天我们接到一份要求亲子鉴定的任务，上面给的是假名字，但是你知道的，我们这里有白靖泽的DNA报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