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其实没什么都没有。
白若溪一边上子弹一边想，一天之前她没想过会和厉慎行兵戎相见。不论长辈之间发生了什么，至少她们的感情是真实的。
是可以触碰的，可以感受到温暖的。
即便解决不了长辈的事情，她们也可以是最熟悉的陌生人。
但现实给了她一个巨大的耳光。
她什么也不是。
她所谓的感情什么都抵不过，为了能得到小汤圆，厉慎行不介意杀了她。白若溪不由地觉得心里很乱，又觉得很可笑。
赵子易推翻了她对亲情的认知。
厉慎行杀掉了她对爱情的信任。
他们之间的爱情不过如此。
连性命都可以交托给彼此的爱情原来会死在这一步上？
简直，简直可笑。
白若溪阖上眼眸，深深地吸了口气。眼睛干涩的滚不出泪水，心好像被浸在十万英尺下的地底。一面被滚烫的岩浆炙烤着，一面被冰冷刺痛。
似要将她撕成两半。
她垂眸，一枚子弹擦着车门过去。肉眼都能看见火光，白若溪拿起后座的球，轻轻地颠了下，“开车门。”
“咔嗒”一声车子解锁。
白若溪推开车门，气氛都凝固了似的。
她随手将球抛出去，一枚子弹瞬间洞穿了球。球体的抛物线运动因此中止，直直地落了下去。很狠，是往着要她死来的。
很正常。
她刚才不是就已经知道了吗？
白若溪轻轻地笑了下，她提枪抓着车门忽地出去。几乎没有瞄准，子弹就飞速出去。对方来不及瞄准，连忙低头。
白若溪“砰砰砰”几枪。
后面的几辆车霎时间歪歪扭扭起来，她嘴角带着笑容缩进车里关上车门。艾伦趁机加速，拉开距离，“老大的枪法还是一如既往的好。”
白若溪没吭声。
刚才那几枪，她确信没有伤到任何一个人。飞鹰小组的人基本的反应力还是有点，尤其是子弹穿越车前玻璃会被阻碍片刻。
虽然时间很短，但是也足够了。
当然若是没躲开，那子弹就会准确无误地没入太阳穴。白若溪换着弹夹，只听枪声越来越急。车也愈发动摇西晃，估摸着连前胎都被射中了一个。
再这样下去，这辆车就该报废了。
“快了。”艾伦却面无表情地道。
白若溪轻轻地笑了下。
“大概还要多久？”
“十分钟。”
她提起枪道：“我帮你拖住。”
“不用。”似是知道她要做什么，艾伦忙道。
白若溪勾了勾唇，“替我照顾我靖泽，所有事都可以告诉他。不过别让他再回国了，有你看着他我很放心。”
艾伦拧眉。
“如果是这样，那不如现在停车？反正他们只要靖泽，厉慎行他……”
白若溪打断他道：“他以后还会有孩子，靖泽不是他的唯一。”
还有苏念汐。
她不能想象以后小汤圆在厉家会过什么样的日子，就像她现在也在拼命地控制自己不去想任何和厉慎行有关的事情。
白若溪活了二十几年。
但是年纪好像都长到狗肚子里去了，她以为的亲情不是亲情，以为的爱情不是爱情。她所有的感情被辜负，所有的感情被毫不留情地抛在地上。
被践踏。
她整个世界几乎被摧毁，耳际厮磨、生死相依都不是爱，还有什么是爱？
厉慎行可以为她闯银舫，九死一生。也可以为了带走靖泽，杀了她。
那爱情的定义到底是什么？
他真的爱她吗？
白若溪深吸了口气，掏出戒指。她随手扔出去，戒指在空中缓缓落下。一枚子弹精准地击中，她见状忍不住笑了起来。
伸手摸了摸小汤圆的头。
白若溪打开车门提枪扫射，与此同时几枚子弹朝她而来。她没躲，只觉得一阵闷痛。几枪下去，前面的车车胎几乎全中。
车速不由地慢了下来。
白若溪咬着唇，手指紧紧地握着枪。血在流失的同时，似乎生命也在流失。宛如沙漏，温度、体力一切都在缓慢地流失。
见有人举枪，她扣下扳机。
对方手一抖，枪滑了下去。白若溪嘴角勾起绚烂的笑容，半个人都挂在车旁，牢牢地盯着后方，风拂动她的长发，露出妖冶的面容。
宛如地狱修罗。
但凡有人想要偷偷射击，白若溪总能先一步击中他们。这样的压迫力飞鹰小组从来没有承受过，尤其是白若溪她不怕死。
血液在她身上淌着。
她仿佛毫无感觉。
直到……
“小心！”艾伦大喊道。
白若溪意识到什么回眸，只见一辆大货车朝着她们撞来，白若溪连忙缩进车内抱住小汤圆。一切恍惚像是旧事重演，但大货车先一步落桥。
而白若溪他们的车被它带着半截儿悬在半空。
摇摇欲坠。
跟着的几辆车驶过来将她们团团围住，似乎是警惕没有人下车。白若溪一动也不敢动，此时一阵风过来车都要摇晃两下。
“老大，你先跳。”艾伦咽了口口水。
白若溪看着飞鹰小组的黑车，没吭声。她拧眉看着油表，艾伦反应过来扭头，即便只是这个动作车也晃了两下。
“油箱……漏了。”
也就是说他们这样平衡维持不了多久，随着油箱里的油越来越少。车子会完全失去平衡掉下去，白若溪看了眼怀里还未清醒的白靖泽。
“我和他们谈判。”她道。
话落她拿起手机，屏幕正跳动着。
白若溪接通。
“白医生，你先把孩子扔出来。我们已经联系救援队，马上就到。”周雪晴的声音传过来。
白若溪眼底闪过嘲弄的笑容。
“他们马上就到。”艾伦道。
电话那头的周雪晴似乎听见了，她声线不觉地着急起来，“白医生，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你应该知道该怎么处理。”
白若溪谁也没回应，只是忍不住轻轻地笑了下。
好像越是难过她越喜欢笑。
似乎笑起来就能掩盖住一些事情。
比如周雪晴非常清楚，这辆车的平衡维持的有多不容易。几十斤的孩子扔下去，白若溪连带着车根本来不及等救援队。
她会和车一起掉下去。
不过这也许正是他们想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