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侩的女人最了解市侩女人的弱点，营业员的每句话几乎都真真戳在冯明月的心上，戳的她心急火燎，还不能怎样。
因为营业员某种程度上说的也是真话。
冯明月这种经常来这里过眼瘾的人一定清楚，我脚上这双鞋子的价位，也知道这颜色和款式都很挑人。
她刚生完孩子，或许身材还没恢复过来，皮肤本来不够白腿也不够修长，穿这个颜色的确会扬短避长。
“明月，这位是？”
她身边的男人再次不合时宜地开口问话，声音还有些怯怯的。
冯明月终于找到可以发泄的出口，一瞪眼睛大声痛斥：“你没长眼睛吗？她这么羞辱我，你还问是谁？这样恶毒的女人能是我朋友？！”
男人被她说的脸一红，默不作声了。
我看不惯冯明月的态度，更听不惯她说我是恶毒女人。
“要论恶毒，这个世界上没几个比你冯明月和顾炜更恶毒的，你们以前做过什么，以后就有多少报应等着，你慢慢等着好了，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说完我大步转身就走，胸口起伏不定去等电梯，江涵风似笑非笑地跟在我身后，更有意看了冯明月身边那男人一眼，眸子里疏离的情绪淡淡。
好像对那男人有点同情。
电梯很快就到，营业员提着大包小包送我们进了电梯。
电梯下行时，我还看到冯明月在指着那男人的鼻子骂，恨不得去戳他的脊梁骨。
“她一定要这样吗？”我不自觉就说出了口，真为那男人不值。
“她生来就是这样的人，性格决定命运，她注定要这样过一辈子，就算受过教训也不会悔改。”江涵风在我身边，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平淡地说着这个事实。
我无奈地点了点头。
或许冯明月就适合找这样一个老实人，没什么钱，但有的是好脾气，可以任由她当做出气筒。
买不起奢饰品，没理由讽刺别人时，都能让她出气，让她骂。
一物降一物吧。
……
第二天是我爸的生日。
江涵风特地抽出时间带我去陵园墓地看我爸。
风有些凉。
我站在风中。
江涵风把外套披在我肩上。
“爸，你在那边好不好？我来看你了。我妈的病好多了，医生说我多陪她开解她，她就会很快好起来的，你放心。”
我自言自语地说着，幻想着面前不是冷冰冰挂着父亲遗像的墓碑，而是父亲带着温度和笑容的脸庞。
“你也不用惦记我，我现在挺好的。虽然离开了顾炜，但这算是我的重生，离开他我才解脱。”
我说到这里，江涵风走上前一步，在我耳边低声说：“不向伯父介绍一下我吗？”
“……”
这个问题，我还没准备好。
江涵风眸色淡淡也不强求。
但转眼，他就比我还上前一大步，站在墓碑面前自己说起来。
“伯父你好，我是江涵风，我和辛然结婚了，我们领证快一年了，虽然她有时候懵懂单纯是个长不大的孩子，但我刚好可以照顾她。请你放心把她交给我，我会用我所有对她好。”
江涵风一开始说他跟我领证结婚之类的，说的如此直白，我还有点想制止他的冲动。
但他后面的话越来越走心，柔韧的声音漾在风中出奇的好听。
把我说的泪流不止。
他无比真诚，比我任何时候听到的都还要真诚，我无法不动容。
“伯父，不知道你对我是照顾她的人还满意吗？”江涵风最后问这一句，然后久久等着默不作声，脊背挺的笔直，好像真在等待我爸的回答。
我想，如果我爸真的在天有灵，一定会对他满意，相信他能感受到江涵风话语里的真诚。
一阵沉默。
我沉浸在悲伤的气氛中，不知道为什么，江涵风也一直站在我身前一步，动也不动，看着风里他的背影，我竟有些恍惚的感觉，他好像比我还难过。
我不知他在想什么，难过什么。
可等我走上前去，侧头去看他的表情，他却收回了看着我爸墓碑的眼神，转眼去看远处，眼中空濛。
有些复杂的情绪在他眼里冲撞，像日夜交替黎明之际的神秘，我没看懂。
“有点凉，我们走吧。”
他忽然转身对我说。
我顿了顿，对他点头。
江涵风说要带我去吃点热的，驱驱寒气。
刚坐下来点完菜，等菜的时候我有些无聊左顾右盼，忽然看到一对男女，他们坐在和我们隔一个屏风的座位上。
一男一女正在边吃边聊，看到他们的身影，我有些恍惚，只以为自己眼花了。
江涵风看到我脸色不对劲，也转头看去我的视线方向。
眸子一深。
“程蝶？”
他问我：“旁边那个是？”
“萧启明……”
话说出口才发现，我的声音竟然有些颤抖。
怎么，小蝶竟然和萧启明平心静气坐下来吃饭？而且看上去还……感情不错的样子？
江涵风明白我的感觉，伸手把我的脸轻轻转过来说：“别看了，她做什么决定是自由的，吃饭。”
菜已经端了上来，热腾腾的，江涵风示意我赶快趁热吃。
我其实也不想太插手程蝶的感情的事，毕竟我也是感情上的受挫失败者，没资格替人看人。
但我昨天还在医院还和程蝶讨论过。
那时候她的反应，完全不是接受萧启明回心转意的样子，怎么会变的这么快，是发生什么事了？
晚上我回家等程蝶，一直等到快十二点才见她的车从外面回来。
她打开门见我还没睡有些讶异。
再见我用打量审视的目光看她，程蝶下意识局促起来。
“怎么这么晚，今晚又去谈合同了？”我问她。
程蝶外套也不脱，直接走过来坐在我身边：“然然，你每次这样问我话，我都知道你一定发现了什么，别审我了，有什么就说吧。”
程蝶像个等着挨训的小学生。
“我今天和江涵风吃饭，看到你和萧启明了。”我索性挑明了说。
其实我也没想埋怨什么，只是想听听程蝶自己的心里话，如果她觉得安心，我也没什么可阻拦的。
毕竟谁也不能断定，萧启明不会真的回心转意，重新做人……
“嗯。”
程蝶一下接一下地点头，对我说：“我打算重新和他在一起试试。”
她看我的目光很真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