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小沫——”
他的手被阮小沫狠狠打开。
她抬起眼来，眼睛红的像是兔子一样，似乎快要哭出血来。
“为什么不选孩子？！”
她恨恨地质问着靳烈风，头发凌乱，没有了往常的模样，像是一个失去了孩子的疯女人。
“为什么不选孩子！啊！靳烈风，你告诉我！！！”
男人眼底泛起痛苦的神色，只是很快又被他压下。
“你需要吃饭，阮小沫。”他再次朝她伸出手去，语气冷静，“你回来后，一直还没有进食过。”
阮小沫被他强行从地上拉了起来，她拼命挣扎开，用力地推着他，打着他。
“靳烈风！你告诉我，你告诉我！！！为什么？你为什么不选靳煦？！你为什么不选我们的宝宝？你为什么不让他活下来？！”
她疯了一样地打着靳烈风，捶着他，没轻没重地把心头的痛苦，都发泄在他身上。
“为什么！靳烈风你告诉我啊！为什么不救靳煦？为什么！靳煦不是你的孩子吗？靳煦他还没有在这个世界上活过一百天……靳烈风，我的孩子……”
她的宝宝……
阮小沫哭喊着，捶打的力气越来越使不上劲。
痛苦像是扼住她喉咙的大手，抽光了她浑身的力气。
光是痛苦，就已经快要耗尽她的生命。
靳烈风任她捶打着，薄唇抿紧，却只是执着地道：“阮小沫，孩子可以再有，但世界上只有一个阮小沫！”
阮小沫所有的动作，甚至连哭声，都停住。
她呆呆的抬头，望向面前的男人。
“靳烈风。”她的语气缥缈得像是另一个世界传来的，“这就是你的想法吗？”
孩子是可以再有的，所以他就选择了她？！
所以，靳煦在他这个当爸爸的心中，是这样可以被取代的，是吗？！
“啪！！！”
她猛地挥手，一巴掌结结实实地扇了过去。
靳烈风没有躲开，没有阻拦，任她这一巴掌扇了过来。
这几乎是阮小沫使出全身力气的一巴掌，刹时将他扇得偏过头去。
靳烈风的脸颊上，飞快地浮现出红色的指印。
“靳煦只有一个。”阮小沫恨恨地瞪着他，“也是世界上只有的一个！靳烈风，你不配做靳煦的爸爸！！！”
她恨靳烈风。
恨极了。
为什么在她要他保护宝宝的时候，他要选择她？
为什么他会放弃宝宝？
难道作为父亲，他不爱自己的孩子吗？
为什么……活下来的，会是她？
阮小沫抓着胸口，呼吸困难地软倒下去，感觉自己的身体像是被生生剜去了一块肉。
她活着，所以宝宝死了。
靳烈风选择了她，放弃了宝宝，所以她的孩子没了。
她和靳烈风的第一个宝宝，来到这个世界上，刚学会笑、学会哭、学会好奇地盯着小玩具不放，学会咿咿吖吖地跟大人说话……
靳煦他才刚学会这些，就不在了。
一阵黑暗，随着身体和神经上的剧痛，将阮小沫拖入更无边际的黑暗。
“少夫人！少夫人您怎么了？！”
“少爷，少夫人昏过去了！”
等阮小沫再次醒来，情绪已经稳定很多了。
她躺在床上，整个人像是在短短的时间里，瘦了一大圈，眼窝陷了进去，脸色苍白如纸。
朱莉坐在床边，将便于入口的米粥端了过来，放在床上小餐桌上。
“少夫人，吃饭了。”她道。
阮小沫如同失了魂魄一般，连看都不看她一眼，只静静地发自己的呆。
朱莉看着她这样，鼻尖有些发酸。
“少夫人，您多少也还是吃点吧？”朱莉劝道，“您这样下去，对您的身体是百害无一利的。”
阮小沫终于动了动唇，开口了。
“百害无一利？那又怎么样？”她的声音气若游丝，好像随时会断掉，“我吃了，也换不回我的孩子。”
她现在做什么都没有任何意义。
她换不回靳煦，换不回她的孩子。
朱莉不忍心地望着她。
帝宫里，谁不喜欢小少爷呢？
小少爷的死，让帝宫上上下下，都蒙上了一层阴影。
“少夫人，小少爷从在肚子里，就很喜欢您。”朱莉难得地放轻了语气，继续劝说道：“如果小少爷能看到，应该，也不会希望您这样不吃不喝吧？”
阮小沫低下头去，半晌没有说话。
朱莉安静地在一旁等待着。
“……我多希望，多希望那个时候靳烈风选的人，是靳煦。”
一丝抽噎的声音，终于打破之前如同死一般的平静。
阮小沫掩面，肩膀耸动着，脆弱得像是即将折翼的蝴蝶。
“为什么不是我？为什么活下来的，是我？我想要靳煦活着，我想要我和他的宝宝活着……”
她哭泣的声音，从门缝里，传到了外面的走廊上。
男人靠近的脚步，倏然停止。
他靠着墙，站在走廊里停留了很久，听着里面一直传来的哭泣声。
阴影覆盖着他轮廓分明的面庞，叫人看不清他脸上的情绪。
齐峰规矩地站在他身后，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就这样，不知道站了多久，他转身朝着来的楼梯方向走去，没有再进去。
齐峰看看卧室房门那边，低头叹息一声，也转身匆匆跟上。
接下来的时间，帝宫里早没有了之前小少爷诞生的欢快气氛。
所有的人都沉默起来，安静地做自己的事，不多说一句话。
更没有人在少夫人面前提及小少爷。
他们都怕让少夫人伤心。
然而，就算这样，也于事无补。
“她今天又去了？”
KW顶层的总裁办公室里，男人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低头看着文件问道。
齐峰站在办公桌前，恭敬地低头回答道：“是的，少爷，少夫人今天又去了给小少爷准备的婴儿房了。”
不只是今天。
这一个多月里，少夫人天天都去婴儿房，在那里，少夫人一待，就是待上一整天。
没人知道她在里面做什么，只知道她每天很早起来，很晚才会从里面出来。
她的身体和精神状态，一天差过一天。
原本孕期好不容易养起来的一点肉，在这一个月里，迅速变得骨瘦如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