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清秋喊了闻戚好几声他也没醒，倒是眉心的折痕有加深的趋势，似乎是睡得并不安稳，她抿了抿唇，伸手想要去试试闻戚的温度。
她刚伸出去碰到闻戚的手就被抓住了。
前一刻还怎么喊都喊不醒的闻戚这会儿睁开了眼睛，眼里的冷意在看见虞清秋的时候化作茫然，紧接着他捏紧了虞清秋的手，贴着脸蹭了蹭。
虞清秋猛地往回抽手，大概是因为生病的缘故，闻戚使不上太大的力气，虞清秋还真的把手收了回来。
但就是那么一下，她还是能够感受到手背蹭到的滚烫温度。
"你发烧了，我帮你把医生喊过来。"本想转身离开的虞清秋只得强压下心底的不耐烦，伸手去拿闻戚放在桌面的手机。
她原本也有医生号码的，只是在决定离开之后，她就把有关于闻戚的一切都删了，其中也包括闻戚的私人医生联系方式。
但是拿起闻戚手机的时候，虞清秋就犯难了。她不知道闻戚手机的密码。
几乎没有多思考的，虞清秋就输入了闻戚的生日，可是并没能将手机锁打开，她又用别墅的大门密码试了试，还是没用。
"真烦。"虞清秋侧头，看着还坐在那里的闻戚，将手机递过去，"给你的私人医生打个电话，让他过来一趟吧。"
闻戚伸手，却并没有接过那个手机，而是抓住了虞清秋的手。
他的手掌显然要比虞清秋的手大得多，五指一张，再一拢，就将她的手完全包裹在了掌心。
闻戚在发烧。
虞清秋心里第一时间晃过的就是这个念头，实在是闻戚掌心的温度过于高了，高到虞清秋觉得有些烫的地步，她愣了一下就把手往回抽，皱眉看着闻戚，"手机给你，实在不舒服就给医生打电话，这段监控视频我先拷走了，今天谢谢你。"
她把手机放在书桌上，伸手向将尾巴抱起来。
在她抱住尾巴的那一刻，虞卿身体一僵，一双手从身后伸过来，绕过她的腰身将她抱住，这似乎还不够。闻戚将脸贴在她的后背，深吸了口气。
"清秋。"他哑声喊她。"这里已经快要没有你的味道了。"
虞清秋沉默着，好一会儿，她轻哧了一声，抱着尾巴转身。
大概是意识到她要转身，闻戚放松了一点力道，等虞清秋转过身来的时候，他仰头看着她，眼里的红血丝好像又重了一点。
虞清秋低头看他，一只手抱着尾巴，另一只手挡在闻戚的眼睛上，下一刻，用力往后一推。
她完全没有因为闻戚此刻发烧就心软。
闻戚猝不及防被她这么一推，整个人后仰着倒在椅子上，可他的双手还牢牢抱着虞清秋的腰身，以至于虞清秋也被他带的往他身上倒去。
"喵！"尾巴惊叫了一声，从虞清秋的肩膀上逃离，又重新落在书桌上。回身看着叠在一起的两个人。
"唔……"
在虞清秋倒下去的时候，闻戚闷哼了一声。
虞清秋很快撑着他的胸口要起身，抬头就对上闻戚的目光，他的眼睛很亮，像是盛了光，以至于虞清秋一眼就看出了他的高兴。
"你在高兴什么？"虞清秋不解，伸手挡住他的眼睛。
即便刚刚就被虞清秋挡着眼睛推了一下，这会儿闻戚也一点都没有防备或者抵触，他任由她挡住自己的眼睛，声音沙哑，"不知道。"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高兴，只是脑袋好像浆糊一样，让他什么也不能想，可闻到她身上的气息，抱住她的时候，他整个人却被一种愉悦的情绪包裹着，愉悦之下，还有点心酸，心口闷闷的疼。
但这些感觉并不能影响他的高兴。
"你是不是烧傻了？"虞清秋冷笑一声，拉开他的手就站了起来，闻戚想跟着起身，被她摁着肩膀又坐了下去。
"老实点！"虞清秋轻斥了一声，也没有再去抱尾巴，转身去找医药箱。
闻戚本想跟上去，可蹲坐在书桌上的尾巴朝他轻轻叫了一声，他盯着尾巴看了一会儿，又重新坐了回去。
很快的，虞清秋就提着医药箱回来了，还有一瓶冰水和赶紧的毛巾。
一量体温，虞清秋都被吓了一跳，38度还要高一点，再烧说不定真的要烧成傻子了。
她赶紧将冰水用毛巾裹好，抓着他的手让他自己抓着敷额头，拉着他另一只手往外面走，没办法联系闻戚的私人医生，她就只能带着闻戚去最近的诊所了。
秦月之前得到虞清秋的消息已经先一步开车走了。好在闻戚这里并不缺车子。
"上去。"虞清秋带着闻戚到车库里，让他上车，她一说，闻戚就乖乖坐上去，然后看着她，他一只手里还拿着那瓶冰水，一直举着没有放下来过。
虞清秋额角抽了抽，弯身替他将安全带系好。
等到了诊所，医生又给闻戚重新量了一次体温，这一路上闻戚都没有说话，只是亦步亦趋的跟着她，她让做什么，闻戚就做什么，但如果她一走，闻戚就会立刻跟上。
如果不是体温计显示闻戚确实是发烧了，虞清秋都会怀疑他其实是喝醉了。
"他会不会变成傻子？"虞清秋直接朝医生问道。
闻戚就坐在旁边，听见虞清秋的话眉头一拧，"不会。"
医生在准备给闻戚吊水，听见虞清秋的问话摇了头，道："送来的还算及时，再加上闻先生平常也有锻炼，身体素质很好，退了烧就好了。"
"那就行。"虞清秋起身，"你既然认得他是谁，医药费到时候问他要就好了，我就先走了。"
说完这话，虞清秋就转身往外面走，可没走几步，身后响起医生的惊叫。
"闻先生？！"
虞清秋额角青筋都跟着跳了跳，一回身，果然看见闻戚亦步亦趋跟在后面，他的手背还在渗血，刚刚虞清秋起身走的时候，医生刚刚将针扎进去，被闻戚起身的动作给带了出来。
"你想死吗？！"虞清秋抓住闻戚的手臂，又把他给拉了回去，让医生给闻戚检查。
医生也被吓得不轻，毕竟针扎的是血管，闻戚突然这么动作也很危险。
"虞小姐，您还是留在这里陪着闻先生吧。"医生朝虞清秋道，一边重新提闻戚扎针，就怕他又突然站起来。
闻戚反手抓着虞清秋的手腕，声音低哑，"清秋，你别走。"
"哈？"虞清秋觉得自己是昏了头。竟然会从闻戚的声音里听出哀求的意味，她嗤笑了一声，和闻戚对视了一会儿，又忍不住嗤笑一声，接连笑了好几声，分不清是嘲讽闻戚，还是在自嘲。
只是心里一股怒火烧着，可她也坐着没有再走。
"清秋，我难受。"闻戚低声道。
虞清秋侧脸看着一边地面。没回头，声音里还带着几分怒意，"难受就找医生，跟我说干什么？我又不是医生！"
好一会儿，她都没有再听见闻戚的声音，直到闻戚突然靠到她肩膀上。
虞清秋第一反应是想要甩开闻戚，可一回头，看见闻戚一头冷汗连嘴唇都发白的时候，她面色一变。"医生！"
一直到和闻戚打着点滴睡着，虞清秋都还有些没回过神来。
医生说闻戚应该是从昨晚开始就没有吃东西，以至于刚刚吊水的时候，里面有一瓶药起了不良的反应，造成他胸闷呼吸困难……
虞清秋的大脑一片空白，心有余悸。
就是在她发现闻戚喘不上气，喊来医生那个短短的过程里，那股恐慌感让她记忆犹新。
她垂眸，看着被闻戚死死握住的手，好一会儿轻笑了一声，眼眶却有些泛红。
闻戚醒过来的时候，诊室里只有他一个人在，点滴已经打完了，手背上还留着一块药棉，睡着之前发生的事情他模模糊糊的想了起来。
某一刻，他突然翻身坐了起来，正要下床的时候，虞清秋从门外走进来。
"医生说醒了就可以回去了，这是你的感冒药，里面有一张便利贴，上面写了怎么吃，你……"虞清秋的声音戛然而止。
刚刚还坐在床上的人已经到了她的面前，伸手将她拉进了怀里。
虞清秋眉心一蹙，伸手推他，"明明医生说你已经退烧了，怎么还傻着呢？"
她想要去碰碰闻戚的额头，看他是不是还烧着。
可闻戚抱得用力。虞清秋没那么容易挣脱了。
他将脸埋进虞清秋的肩窝里，声音闷闷的，正好遮掩住了所有的情绪，"虞清秋。"
一听见这三个字，虞清秋的动作一停，下一刻，她冷笑了一声，"放开我。"
知道连名带姓的喊她了，看来是真的退烧清醒了。
闻戚没放。
片刻后。闻戚被虞清秋直接摔在地上，她将手里的药放在床头柜上，把自己刚刚摔人弄皱的衣服整理好，没管躺在门口的闻戚，径直从他身上跨了过去。
闻戚眼看着她离开，身侧的手微微蜷缩了一下，到底没有伸手去拉他。
几乎是虞清秋前脚刚走，苏南后脚就到了诊所。
一过来就看见闻戚躺在地上，面色一变，连忙跑过去将他扶起来，"闻总，你怎么躺在这里？没事吧？我刚刚给胡医生打了电话，他在别墅等着了，等回去后再让他帮你看看吧。"
"没站稳。"闻戚淡声说了一句，扶着苏南的手站起来，后背传来淡淡的疼痛感，其实摔的并不厉害。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闻戚勾唇笑了一下。
虞清秋确实留了力。她并不承认是自己心软，毕竟闻戚现在病着，万一再摔出个什么毛病来，好歹也是闻氏的掌权人，她可赔不起。
不过，也幸亏是闻戚现在还病着，没吃饭又加上感冒发烧，没什么力气，否则虞清秋也不敢确定。躺在地上的人会不会是自己。
刚刚走出诊所不远，秦月就开车找到了她。
"先去找个吃饭的地方，饿死我了。"虞清秋朝后面一靠，有气无力道。
之前闻戚一直抓着她的手没放，害得她也没能去吃饭，等到闻戚放开她的时候，她又被医生拉去拿药了，折腾到现在，已经是下午了，她连中饭都还没吃。
秦月朝她扫了一眼，"怎么旧情复燃燃到医院去了？你们这把火烧的有点大啊。"
"去你的！"虞清秋连拿东西扔她的力气都没有，低骂了一声，从包里摸出手机，道："我的东西被偷了。"
说起东西，她在闻戚别墅里收拾好的东西也没拿，尾巴也还留在别墅里，虞清秋还在琢磨等吃完饭还要去一趟，可一想到那时候闻戚肯定已经回去了。她就有点不大想过去。
想的头疼，虞清秋伸手掐了掐眉心，还是决定等过几天再去好了。
"被偷了什么东西？找到人了？"秦月问道。
正好到了吃饭的地方，虞清秋下车的时候就把手机递了过去，上面正好是那个打扫的阿姨进她房间的监控视频，她把闻戚说的话告诉了秦月。
"珠宝首饰都没丢，丢的就是我放在抽屉最里面的一根录音笔，还是一根坏掉的录音笔。"虞清秋轻嗤一声，朝迎上来的饭店经理说了一句："照旧。"
秦月一边走一边看着她给的视频。就听见虞清秋问了一句："让你找的王标有消息了吗？"
"你当我是人肉搜索机呢？"秦月无语，"叫王标的人那么多，你就给我个名字，我到哪里去找你要的王标？"
两人坐进包间里，服务员送来切好的水果，等菜的时候虞清秋饿的有点受不住，就开始吃水果，"宁家以前有个司机叫王标。"
"你让薛南音去打听宁家十年前请的一个保姆，又让我去查宁家以前的司机王标，你要查宁家？"顿了一下，秦月又改口问道："那根录音笔里面有什么？"
"一根坏掉的录音笔能有什么东西？"虞清秋觉得吃的差不多了就停了下来，往后靠着。
"坏掉的录音笔你留着干什么？"
"那是我妈的东西。"虞清秋眯着眼睛，声音很淡，像是在说一件很寻常的事情，以至于秦月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还是虞清秋自己先扯开了话题，说起了那个阿姨的事情。
负责做饭和打扫的是同一个阿姨，姓陈，虞清秋住进来的时候她就已经在这里工作了。
虽然虞清秋在里面住了五年，可虞清秋跟对方并没有什么多余的交集，说的最多的话大概就是对方叫她吃饭，或者是做完自己的工作之后和虞清秋打一声招呼就离开。
"先查查这个人吧。"秦月将视频暂停，拿出自己的手机拍了一张照，在手机屏幕上点了几下。
正好这个时候饭菜上来了，两人都没有再说话，虞清秋埋头吃饭。
到晚上的时候，虞清秋和秦月正缩在沙发上打游戏，秦月的手机响了一声，她眉头皱了一下，随着敌方水晶炸裂，秦月道："查出来了。"
"谁？王标还是那个阿姨？"虞清秋退出游戏，蹭到秦月旁边坐着。
秦月点开刚刚收到了文件，"是那个阿姨……"
虞清秋看得有些眼花，干脆缩到了一边，伸手当挡着眼睛，"你看吧，看完告诉我就行了。"
今天一天在闻戚那里折腾了一会儿。虞清秋现在就觉得挺累的，迷迷糊糊快要睡着的时候，她挡着眼睛的手被秦月拉开。
"人为财死，那个陈二花有个儿子，最近要结婚，买车买房都是一笔大的开销，刚好有人找到她，让她帮忙拿个东西，给她一笔钱。事情经过就是这样。"
虞清秋等了一会儿也没有等到秦月继续说，她干脆放下挡住眼睛的手，侧头看着秦月，发现秦月正一脸兴味的看着手机，于是好奇的问了一句："怎么了？"
"花钱让陈二花拿走录音笔的人，是顾夫人。"顿了一下，秦月又加了一句，"也就是闻戚未来的岳母娘。"
虞清秋搁在沙发背上的手瞬间收紧，可她脸上就更加没有什么表情。片刻后站了起来，转身往楼上走，"还没放饵，鱼倒是自己上了钩。"
声音里寒意四溢。
秦月仰头看着她离开，脸上都是探究，她越来越搞不懂虞清秋所说的鱼到底是谁了。
第二天一早，虞清秋起来的时候，碰见秦月拎着东西回来。
"吃早饭吧。"秦月将手里的早饭放在桌上，还有一个文件袋，"上午你要去哪里吗？"
"要出去一趟，把尾巴接回来。"虞清秋在桌子边坐下，"有事你就出去吧，不用管我，我接了尾巴就回来了。"
上午十点左右，虞清秋再次站在闻戚那栋别墅外面，当她输入密码之后，却显示错误，摁指纹也没用，虞清秋心里一沉，知道闻戚把密码换了，还把她录入的指纹删了。
虞清秋在门口站了一会儿，说不清自己是个什么心情，过了不知道多久，她自嘲的笑笑，转身就要离开。
办公室里，苏南拿着平板看着办公桌后的闻戚，刚刚工作汇报到一半的时候，闻戚突然示意他停下，紧接着就一直盯着电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