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要认真起来的话,好像学习也不是什么特别难以接受的事。虞锦文趴在寝室桌子上,咬着笔杆用牙齿轻轻地磕,发出一点不安分的小噪音。

沈亦周瞥了他一眼,问:“坐不住了?”

“快了。”虞锦文诚实地点了点头,说:“发条松了,马上我就罢工了。”

上高中以来第一次完完整整的把周测的题做了一遍,能安分的在椅子上四十分钟已经是万分不可思议的事了。

沈亦周把卷子放下来侧过脸看他,鼻梁上架着的金边眼镜被阳光照的闪了闪。

“你今天怎么戴眼镜了?”

戴了眼镜好像切换了个人格似的,虞锦文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的脸看,总觉得心里越发痒痒的,手也痒痒的。

“用眼过度有点不舒服。”沈亦周伸手过来轻轻把他唇间噙着的笔拨开,俯身亲了一下,说:“拧紧了,还罢工吗?”

虞锦文直起身子追他,厚脸皮道:“还差一点。”

沈亦周笑了笑也没多废话,直接捏着他的下巴把人扯进***继续充电。

“困了就去睡一会儿。”

“不困。”虞锦文还在轻喘,下巴枕在胳膊上平复呼吸。

每次接吻都跟打仗一样,他像个不会领军还要冲在最前方的冒牌将军,回回都被敌人轻描淡写打了个七荤八素。

沈亦周除了嘴巴红了点之外,跟没事儿人似的,问:“中午不午休撑得住吗?要不以后还是放学后抽一个小时?”

“别!你下午放学不是去补课就是得回家照顾爷爷,”虞锦文晃了晃脑袋,指尖蹭着他的袖口玩儿,说:“就中午吧,我不想耽误你时间。”

“谢谢。”沈亦周把卷子推回到他面前,说:“我改完了,你看看。”

“多少分?”虞锦文忽然觉得紧张,怕自己得了个大鸭蛋丢人现眼,便捂了眼睛把脑袋埋在桌上,闷声道:“错很多吧?”

沈亦周觉得好笑,揪了揪他后颈上软乎的肉,说:“不会,你看看。”

虞锦文沉默了一会儿,豁出去了似的一巴掌拍在卷子上,把它翻了过来,仔细看清了上面批改的分数后,震惊道:“68?我靠?及格了?”

数学周测只是测试这一周的新内容而已,满分是一百分,估计给稍微学过的人随便一做都能八十分以上。但按照虞锦文以往的成绩来作比较的话,这个分数确实已经是很高的水准了。何况开学第二周,他只是帮虞锦文串了一遍知识点,如果之后再加强下基础巩固的话,说不定很快就可以达到那个看似遥不可及的目标也不一定呢?

果然基因的力量很强大。

“这只是周测,测的内容很少,你基础不牢,之后还需要多补一下。”沈亦周及时敲打,怕他飘飘然放松了警惕。

“我知道。”虞锦文喜滋滋地来回看了好几遍卷子,信心大增,直接拍了卷子在他面前,说:“开始讲吧,我不会的你讲给我听听。”

原本还觉得蔫唧唧快充不上电的人一下子振作了起来,沈亦周没消耗他的积极性,直截了当的把他没理解的点和粗心做错了的点给圈了起来。

两个人一个认真讲一个认真听,本来就不怎么多的错题没一会儿就给梳理完了。

果然是认真的男人比较有魅力……虞锦文自己改完错题后伸了个懒腰,看沈亦周又在安安静静的看书,自己总归没事干了,便有些闲不住。

沈亦周余光里总有一分向他反馈旁边人的动静,尽管那人已经十分小心翼翼不发出声响了。手里的书看到一多半就再也看不下去了,他索性借助书的遮挡,整个视线都投在虞锦文的身上。

虞锦文没在玩手机,而是拿了便签纸乱写乱画,做这些不好好听课的学生们都会做的事。他忽然转头,沈亦周立马把眼睛垂向书上的文字,看得很认真的样子,实则这页已经放了十分钟没被翻过了。

旁边传来一声轻轻的吹气声,一页便签纸轻飘飘的滑到了书的下面。

他看了虞锦文一眼,虞锦文也回看他一眼,装的是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没做的表情。沈亦周捡起那片便签纸,翻了个面儿才看到上面眉飞色舞的一句话。

【因为你我的人生好像有了天大的希望。】

他抿了抿唇,把便签纸贴在手心,轻咳了一声,说:“这句不错,可以写作文里。”

“我靠,无情!”虞锦文蹬了椅子滑过来,两只手掐他的脸颊,痛心疾首道:“我好不容易想出来一句矫情话!”

“我的错。”沈亦周扶了扶被他弄掉了的眼镜,伸手揽了他的腰,笑道:“我很感动。”

“那就给、老、子、哭!”虞锦文扯着他的嘴角一字一句道,想了想被自己肉麻恶心的有点别扭,便向他伸手道:“还给我。”

“哪有给了别人再要回去的道理?”沈亦周躲开了他的手,拉开拉链把便签条贴在里面贴紧左胸的位置,拍了拍说:“今天的课时费。”

“你也太好打发了吧?”虞锦文踢了踢他的脚,说:“今天我任务完成了吧?下午我们班体育课和自习。”

说罢眼珠子转了转,清清嗓子,“我能翘自习课去打台球吗?上次教练让我练的新招式我还没练好,我怕下回去他不让我跟成人班上课了。”

就知道他有真实目的……沈亦周问:“为什么不翘体育课?”

虞锦文严肃道:“体育课是课怎么能翘?”

沈亦周:“……”

总不能让一个自由惯了的人一下子收了心,绳子绷得越紧越容易断。沈亦周知道他这两周肯踏踏实实坐在教室里,估计早就憋坏了,便说:“想去就去吧,正好我下午放学后要去补课。”

“不过不要打架了。”他皱了皱眉,说:“总觉得你那个地方的人不是什么好人。”

“我也不是什么好人。”虞锦文拍拍他的肩,满不在乎道:“大不了我多叫几个人跟我一起,我这段时间没带他们出去,他们还闹意见呢!”

沈亦周起身收拾东西,摇了摇头说:“还是小心点,那些人看样子像混社会的。”

欺负你们还不是一拳打哭一个小朋友?伤人老大自尊心的话他没说,只是有点不放心,说:“我大概两个小时就完了,你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

虞锦文脸上洋溢着放假了的喜悦,随口应着,跟在他身后满屋子转悠,问:“还有半个小时才上课,你现在就要去教室?”

“我去教室准备下晚上给学生补课的内容。”沈亦周转身用食指抵着他的脑门儿,说:“你晃得我头晕。”

虞锦文不晃了,想了想问:“那个顾书笙呢?怎么样了?”

提起他沈亦周也皱了下眉,说:“最近联系不上他,又给他妈妈打电话说了一次约课的事,她只是说在家休养暂时不补了,也听不出来有什么问题。”

“这跟坐监狱有什么区别?”虞锦文已经完全忘了自己吃过这小男生的飞醋,满心都是对革命阶级同志的同情,说:“我们什么时候去看下他吧?我就不信了他家人这么久都说不通?”

“嗯,这周找个时间去看一下。”沈亦周轻轻拍了拍他的头顶,临出门前又嘱咐了一遍,“注意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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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祥的预感从来没有出过错。

沈亦周刚从学生家出来没多久,就接到了虞锦文的电话,然而电话那一头却不是虞锦文的声音。电话里的男生说着前言不搭后语没连贯性的句子,背景很嘈杂,时不时传来两句熟悉的吆喝声。

听声音是挺中气十足的,骂人骂得水平不减。

沈亦周努力辨认也只能模模糊糊听出来几个单词,只好问:“哪家医院?”

那头给了个确切的医院名称。

就在学校附近……那就还是台球厅里出了事。他把自行车锁在学生家里,伸手拦了一辆出租车。

沈亦周脸色阴沉得吓人,报了医院的名字后便沉默地坐在后面,司机师傅默默把音乐声调小,一脚油门轰到大跑的飞快。

学校附近那家医院每天的人就没有少过,不良少年闹事被送过来也不是什么新鲜事了。大厅里到处是匆忙跑着的人,沈亦周抓了一个过路的护士,刚问了一句有没有几个学生被送来,护士就指了指楼上,不耐烦说了句:“三楼大厅!”

电梯就不用想了,沈亦周面无表情的爬楼梯,每上一个台阶就增添了一份想把虞锦文这个不听话的玩意儿修理一顿的摩拳擦掌。

可这种感觉在见到人的一瞬间消了个透,沈亦周站在门口,连呼吸都屏住了。

虞锦文坐那里,一条腿垂在地上,细长的伤口划在他原本白净光洁的小腿,血线顺着腿一直延伸到脚面,看起来很刺眼。

沈亦周在原地平复了一下心情才快步走了过去。

“小弟弟你怎么笨手笨脚的!快给他擦呀!”护士同时处理两拨人忙的晕头转向的,她手里要配药,就把清理血迹的工作交给了跟着来的学生,没想到这些学生一点忙帮不上不说,倒忙帮了一个遍。

伤了腿的那个主还在生龙活虎的跟隔壁床对骂,血都流地上了还嚣张不减。她脑袋都大了,万分想去申请一针镇定剂给俩人一人一针打了完事儿。

“我来吧。”

护士愣了一下,看向身后那个接过棉签的高大男生。她还很年轻,见到帅气的男生也会有些害羞,不自觉收敛了一些暴脾气,轻声说:“帮他消下毒就可以了,我马上配好药给他包扎。”

虞锦文呆愣愣的看着沈亦周在他面前蹲下,拿着棉签仔细的在伤口周围擦着,低声骂了一句,转头笑嘻嘻地问:“你怎么来了?你咋知道的?”

旁边小弟说:“刚刚你让我打电话给他的……”

“我让你告诉他我已经到宿舍了!”

沈亦周抬起眼皮儿凉凉地看了他一眼,问:“我不能来?”

“能来能来!嘿嘿嘿!”虞锦文自知理亏,腿放在他怀里动都不敢动,赔笑道:“本来想一会儿弄好了再告诉你来着……”

“是想消灭完证据再告诉我的吧?”沈亦周轻哼了一声,却也看着他战损的样子没多计较,只是叹了口气,问:“这回又是怎么回事?”

虞锦文下巴点了点隔壁床那位被医生摁着缠绷带的人,不屑道:“个瘪三儿,堵我的人抢钱,我好好修理了他一顿。啧,不经打,打了没两下就站不起来了。”

“所以你这是怎么回事?”

伤口不大,只是流血多才看着有些渗人。沈亦周擦完血迹,棉签轻轻按了一下伤口,听见头顶上倒吸一口凉气。

“嘶……害!我倒霉呗!”虞锦文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那**捡了块玻璃,我一脚踢过去的时候划伤了。”

“所以说……”沈亦周把手心贴在他冻得有些冰凉的脚踝上,说:“该穿秋裤的时候还是要穿秋裤的。”

“靠!”虞锦文笑了半天,拿脚蹬他的膝盖,说:“行了,我没受伤,你赶紧回去吧!爷爷一个人在家。”

“爷爷一会儿自己就睡了,我打过电话了。”沈亦周盯着护士给他上药,说:“一会儿我送你回学校再走……或者你跟我回我家。”

“那我跟你回家!”虞锦文想都没想就做了选择,看见护士小姐姐慌忙看过来的眼神后又补充道:“我怕有老师看见又要告状,我哥明天准来逮我回家。”

沈亦周叹了口气,说:“你哥来了也没用,没人管得了你了。”

“谁说的!”虞锦文抱了抱他的大腿,谄媚道:“你就能管得了我。”

沈亦周面无表情的把他推开,转头问护士:“这腿能上石膏吗?三个月不能走路的那种?”

“沈亦周你失心疯了吧!”

身后虞锦文被吓得乱叫,沈亦周勾着唇笑了笑,笑完又叹了今晚的第八百口气,心想看来是得管管了,不管今后这小操蛋玩意儿还有的闹腾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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