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珂文看到沈蕴，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
“你凭什么做这样的决定，你知不知道这样做是自私！我早就说过，你不只是她的丈夫，你还代表着沈家，身后有无数的人。”
沈蕴又何尝不明白他说的话。
可现在他顾不上了，他只想要救姜央。
没有了姜央，也就没有了他，他一样是无法代表沈家。
他抬眸，满是歉疚道：“舅舅，请原谅我做这样任性的决定。可我欠她太多了，她为我做了那么多，如今我能为她做的只剩下这一件事了。你当初说得对，我会后悔，我现在的确后悔了。倘若我连这件事都做不了，我会更后悔，也不会苟活于世。”
齐珂文蹙起眉头，“她真的值得你这么做吗？你可知道其中有多少凶险？”
“值得。”沈蕴重重点头，“她什么都值得，舅舅，她是这世间我最爱的女人，为了她，我什么都愿意。”
瞧他认真的神色，齐珂文知道自己再说什么也无济于事了。
他无奈地说，“孽缘，都是孽缘啊。”
打从沈蕴昏迷，他们求助于姜家的时候，他和姜央的孽缘就开始了。
从此再也斩不断。
事到如今，沈蕴如此坚持，他还能说什么。
“沈蕴，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
他摇头叹气着转身离去。
“舅舅，谢谢你。”
沈蕴冲着他的后背深深地鞠了一躬。
感谢，他能够认可自己，这让他有种自己和姜央的感情被人认同的感觉。
从前，别人不知道他对姜央的深情，如今，一个婚礼、一个决定足够了吧。
他想要证明，他也深深地爱着她。
……
方谦言完全准备好了，这是世间最后一对长命蛊，他并没有什么经验，故而稍稍有些紧张。
沈蕴看出来，拍了拍他的肩膀，“放轻松，我相信你。”
注意到他眸底的信任，方谦言的紧张感渐渐散去，握着手术刀那种运筹帷幄的感觉重新归来。
是啊，没什么可害怕的，他一定能行的！
手术过程中，即便用了麻药，沈蕴依旧很痛苦。
这些年，雄蛊已经深深进入了他的体内，此时骤然拿出，那种痛是他根本没有想到的。
不过他始终都在咬牙坚持着，连闷哼一声都没有。
他死死地抓着床单，内心中只有一个声音。
那就是一定要救醒姜央。
只要能救醒她，那自己再吃多少苦都无所谓。
哪怕痛死，他也值了。
他知道，姜央就在他旁边。他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握住她的小手，整个心瞬间就充实了。
有她在，真好。
他歪着头，睁开眼睛，定定地望着她。
她还是那么美，即便脸色苍白，也是那样的美。
他现在都怀疑自己以前是个瞎子，不然怎么就没有发现她这样美呢。
不，他其实也发现了，但就是不愿意承认。其实那一晚，他真的是沉醉于其中了，他痴恋于她，可他就是不想承认，所以故意说出他想让她死那种话，还说要在她死后办一场欢送宴。
他知道她还相信了，因为她眼睛里有明显的伤痛。
那时，他有一瞬间的心疼，想要告诉她，他就是嘴上说说。
但他没说。
他现在好后悔，明明有那么多瞬间他都是想要关心她的，可自己却什么都没说，还用最伤害她的方式对待她。
难怪现在她连醒过来都不愿意，她肯定是恨透了他，不肯原谅他。
泪水渐渐从眼角滑落，沈蕴赶紧往床单上艰难地蹭了蹭，他不想让泪水模糊自己的双眼。
他想要用眼睛好好地记住她的长相，深深地刻印在心中。
他害怕这会是最后一眼。
他无声地张开嘴巴，对她说，“姜央，我爱你。”
然后，眼睛再也无力睁开。
手术结束后的两个月。
人们都已经渐渐地忘了这件事，大家都重新回到了正常的生活轨道上。
这一天，阿云照例来到姜央的卧室帮她打扫，却忽然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她张了半天，想要说话，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半晌，她只能举起手，用手指在空中比划了半天。然后，她就风一样地冲了出去，大喊，“夫人醒了，夫人醒过来了！”
这一声呼唤像是等待了千年。
传得很远很远。
所有听到的人全都愣住了，大家都放下了自己手中的事情，一脸复杂地看向姜央的卧室。
很快，方谦言来了，齐珂文也来了。
大家都走进了姜央的卧室。
看着一群人出现在自己面前，姜央皱了皱眉，随手抓住一个人的胳膊，捂着自己的心口，“我这是怎么了？好疼，好疼啊。”
方谦言赶紧问她，“央儿，你哪里疼？”
听到声音，姜央抬起头，喃喃道：“沈蕴。”
众人一愣。
大家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犹豫着。
就在这时，姜央却又捂着自己的脑袋，满脸迷茫着，“我为什么会头疼？沈蕴是什么？我好难受啊！”
方谦言面色一变，“央儿，你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做沈蕴是什么？”
姜央懵懵地看向他，“我不知道，沈蕴是吃的，还是喝的，好吃吗，我想吃糖，你能给我糖吃吗？”
包括方谦言，在场所有人都呆住了。
姜央这是……傻了？
意识到这一点，齐珂文疯狂了。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沈蕴为之付出了什么样的代价，如今姜央好不容易醒过来了，她却不记得沈蕴了。
这对沈蕴太不公平了！
他激动地推开所有人，走到姜央面前，狠狠地抓住她的肩膀，问，“沈蕴是人啊，你到底记不记得他啊？你怎么能把他忘了呢？你快说，你记得他啊！”
他的力气很大，掐的姜央痛极了。
她的小脸痛苦地扭曲了，拼命地想往后缩，声音带上了浓郁的哭声，“你放开我，好痛，你快放开我。”
齐珂文却像是根本听不到她的话，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为沈蕴感到不值。
他一直不断地重复着问，“你到底记不记得沈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