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辽特意守在廊下，等着小凌路过时，
叫住了她，"小凌，你帮我看一下，我肚子疼，去个茅房。"
小凌笑盈盈的，两只'善良'的梨窝笑起来可好看了。"这是将军给我家小姐的吧？"
"那是自然，这几日将军太忙，觉得对不住小姐，所以弄了个好东西让小姐高兴，将军还说了，晚上去小姐房里吃，要不然，你帮我端过去？我也偷个懒？"颜辽俏皮说着。
小凌满口答应。
这么好看的狐皮小姐一定高兴。
重邸已经几日没陪着颜鸢用晚膳了。
突然送来一张皮子。颜鸢心里很是高兴。
又来陪她用膳...
几日颠簸不快一扫而光。
早早就穿了那张狐皮，站在门口等重邸。
重邸拉过她的手，仔仔细细瞧了瞧，"这些人当真用心。我瞧着宫里的娘娘也没这么好的皮子。"
颜鸢娇羞一笑。
"只是...鸢儿，怎么没戴上那只簪子？"
"什么簪子？"颜鸢一愣。
重邸转头，一瞧，小凌头上的发簪，突然发怒摔了盘子，"大胆，"
小凌吓得扑通跪在地上，急忙将满头的发簪拔下来扔在地上，"将军息怒，奴婢不知..."
"颜辽！"
重邸一声怒吼，将颜辽吓了进来，"将，将军，"
颜辽转头一瞧，'自然'明白了什么意思，"小凌，你怎么戴着小姐的簪子？那可是宫里娘娘赏的。"
小凌吓的脸色苍白，"这...奴婢不知啊，奴婢午睡后，从没动过妆台。这只簪子奴婢也从来没见过。"
颜辽大惊，"今早我给你的狐皮里放着这只簪子，那是将军给颜小姐的惊喜，你竟然说不知道，是想赖给我？"
"我..."小凌彻底不知道怎么解释了。
重邸愤怒的看向颜鸢，"偷来的东西堂而皇之戴在头上？拉出去，杖毙。"
颜鸢显然也搞不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将军不可，将军，小凌是我用惯了的，不过一只簪子，尚且不足要人性命啊。"
"我说，杖毙。"
重邸甩袖子离去。
外头小凌凄惨的叫声一阵阵传来。
颜鸢急的团团转，转头对小桃说，"去打听打听，今日到底是怎么了。"
小桃很快折返，低声说，"小姐，下人们都再传宫里来话，斥责将军不知天高地厚。将赏赐之物给了下人，本来应该明日去边关的将军，也被临时换了人。"
颜鸢心里咯噔一下，挥了挥手，"行，我知道了。"
颜鸢深吸了一口气。
磨着牙说道，"小桃，你也跟了我多年了吧？"
小桃急忙跪在脚下，"回小姐，奴婢是跟小凌姐姐一同入府，一同被拨过来伺候您的。"
颜鸢当然知道。
重邸送给她的那几个人，身世她摸的清清楚楚。
只是，小凌是她好容易弄进来的。
就这么没了，当真可惜。
"小凌一死，我身边便缺了个贴心的人，你去帮我做一件事。若是成了，以后你就近身伺候。"
小桃愣怔，双眼发亮，"多谢小姐提拔。"
"你去给我查一查。萧纾儿死后，咱们将军都见了哪些人。给我查清楚一些。"
最后名单上，查到了宫里来的太医。
"他那日说了什么..."颜鸢心惊的看着小桃。
小桃为难，脸色异常难看。
"说。"
"是...那日有人听说，太医对将军说，小姐您不是顽疾，而是中毒了，而且那种毒药产自边关。别的奴婢也不知道了。"
颜鸢轻轻晃了晃身子。缓缓坐回椅子里，"就这些？"
小桃吓得猛点头。
颜鸢压低身子，诡异笑了笑，将一只符号特殊的令牌塞进她手里，"去，把这个丢在三里外的破庙内。"
重邸站在门外的阴影下，见小桃出去，也跟了上去。
在城外的那座破庙里。
他看到了一个穿着灰色长袍的人。脸埋在帽子里。
看不清容貌。
第二日清早。
重邸穿戴整齐，刚走出将军府大门。
便见颜辽匆匆走进，低声说道，"三哥，之前来过咱们府的钟太医死了。"
"死了？"
颜辽点头，"死像极惨，双眼被挖，舌头被割，像是得罪了什么人。"
钟家世代为医。
是皇家御用太医。
就算是得罪了人，任谁都不敢这么做。
除了...破庙那位。
重邸点了点头，跨坐马背，朝出事现场而去。
手段的确残忍。
线索做的又很隐蔽。
若不是他坚持撬开尸体的嘴巴，才发现舌跟深处，刻着一条咒。
这字迹，他当年在扒开老侯爷的嘴里也见过。
当晚，他和颜鸢并排躺在榻上。他说，"宫里死了个太医。"
颜鸢挑眉，"钟太医年迈，想来是驾鹤西游去了。"
重邸心头一冷。
推开颜鸢。将手臂从下方抽出，"我又没说是钟太医。"
颜鸢一愣，脸色变幻极快，"宫里就钟太医年迈。所以我第一个想到了他。"
重邸眼神深深的看着颜鸢。
俩人对视良久，都未开口。
"鸢儿，你知道我为什么那么讨厌萧纾儿么？"
颜鸢眨眨眼，趴在他肩头。"一个死了的人，提她做什么。"
"因为她谎话连篇，从小到大，从未说过实话，每次明明是她做错事，偏要怪在你头上。"
"所以我恨她，恨不得她挫骨扬灰。"
重邸盯着颜鸢头顶，良久问道，"鸢儿，你骗过我么。"
颜鸢身子僵硬，呼吸也变得不平稳了，"当然没有。"
人和人之间的信任。
往往是从一瞬间裂开的。
就好像一只玻璃杯，掉在地上并没碎。
却出了裂痕。
你再怎么往里注水，也无济于事。
这种感觉，像极了此时大失所望的重邸。
重邸坐在冰冷的房内。
看着远处泛白的天。
蜡烛换了一根又一根。
一封信纸零落在案桌上。
这是这几日，他派颜辽出去彻查颜鸢和当年所有事的证据。
别的事尚且不说。
只那事..
当年救重邸的根本就不是颜鸢。
而是萧纾儿。
翻了整夜医书的是萧纾儿。
体力不支感染瘟疫的也是萧纾儿。
等她醒来，是颜鸢跪在他身边翻看医书的样子。
他就以为，这一切都是颜鸢做的。
"你说，她为什么骗我呢，这么多年，我事事为她周全，事事为她考量，她为什么骗我呢。"
颜辽站在阴影里，"或许，从一开始她就是有意接近你。"
"是啊，她不叫颜鸢，她叫完颜鸢。"
"你说纾儿坐在这张桌前写这封诀别书时，在想什么？"
外头的风，呼的一声吹灭了蜡烛最后一点烛火。
"三哥，您别伤心，纾儿小姐福大命大，不会死的，她可能...可能跟您闹着玩呢躲起来了。"
是啊，
就像小时候，每次他伤了她，她不都是躲起来偷偷哭么。
"至少..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对，活要见人，死要见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