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妹, 宋秩在家吗?”关海龙问道。

“他不在家,”桃桃盯着关海龙, 问道:“你有什么事?”

关海龙笑眯眯地说道:“他不在没关系,我进屋里跟你说。”

桃桃牢牢站在门口,不愿意让开,“不好意思哦,宋秩不在家,我就不请你进来坐了,你要是有事呢你就直说,我帮你转达给宋秩。要不然呢你就等他在家的时候再来。”

关海龙愣住。

他万万没有想到,白桃桃居然不让他进屋?

关海龙气笑了, “弟妹, 我可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啊!”

“那你说。”

关海龙:……

“你让我在这儿说?”他看了看左右,故意流露出为难的表情。

桃桃很清楚,关海龙的肢体语言里充满了威胁, 意思是:我手里拿捏着你或宋秩的把柄, 要是在这儿说出来了, 难堪的也是你们!

她才不想理他呢, “宋秩不在,我当然不好让你进来……要不然,孤男寡女的共处一室,哪儿说得清呀?”

关海龙还没吃过这样的亏, 顿时就记恨上白桃桃了。

但他又不甘心。

——几天前, 宋秩给关庆白打了个电话,意思是他买了新房,定好了日子要摆乔迁宴,想请关庆白一家过来喝喜酒。

关庆白很高兴, 昨天回家吃饭时候说了这事儿,又郑重告诉家里人:等到了日子,大伙儿全都去!没有空的事先腾出时间来,该调休调休、该请假请假……

关海龙十分震惊。

听父亲所说,宋秩新买的房子位于干休所内,是幢独门独院的二层小楼?!

京都房子什么地价,关海龙是知道的——在那个地段,还是独门独院的小楼?

没有四五千块钱根本买不下来!

所以?

宋秩哪儿来的那么多的钱?!

关海龙他爸是京都军区一把手,工资也才二百块钱不到。宋秩也就是个研究员……哦不,他好像是工程师?

算了不管了,就算宋秩是个工程师,一个月的工资顶破天才只有六七十块钱!就算他不吃不喝的把工资攒下来,一年就算八百块好不好?四五千的房子,至少也得攒六年的钱!

可是,他真能一分钱不花吗?他媳妇儿还在读书,也没收入,两口子不得吃喝?他媳妇儿又年轻,不买点儿新衣裳、皮鞋、雪花膏啥的?他以前还一直呆在乡下,回到京都不过才三四个月……

所以他到底凭啥买房?

难道说,又是老头儿资助的?

再想想中秋那天晚上,老头儿还当着他的面,给了宋秩五百块钱和一对戒指……

呵,当着他的面都能给这么大方、肆无忌惮,背地里还不知道塞了多少钱给宋秩呢!

关海龙又气又恨,后悔自己当初为啥没有直接把老头儿给的钱和戒指要回来!

辗转反侧了一整夜,他实在忍不住,匆匆赶到了干休所,找到了宋秩的新居。

再一看,这房子、这院墙……也太好看了吧?簇新的白墙黛瓦,院子的一角探出一枝开得正热闹的三角梅,另外还有几竿青翠的竹子也从院墙处探出头来,显得清幽雅致,恍若人间仙境。

关海龙心里就更不舒服了。

——这么新、这么大、这么好看的院子,怕是五千块钱也拿不下吧?

就很气。

他憋了一肚子的气,上前按响了门铃——

没想到,宋秩不在家、白桃桃防他防得和什么似的,居然不让他进屋?

关海龙的脸色沉了下来,“弟妹,你要这样的话呢,那我可就不客气了啊!”

白桃桃歪着脑袋看向他。

却说白南生风尘仆仆的在京都火车站下了火车以后,就扛着大包小包的行李,一路问着人,倒车、转车……

终于来到了干休所门口。

——宋秩写信给他,说已经在这儿买了套带院子的二层小楼。因为小院子里种了几竿青竹,别号竹院。进了干休所的家属大院以后,只要问人竹院在哪儿,相信很快就能找到。

于是白南生又问了人,果然找到了传说中的竹院。

只见院墙方方正正,粉墙黛瓦,兼之青竹亭亭、红梅艳艳,还真是一幢清雅的庭院呢!

不过——

怎么有个男的堵在竹院门口?

好像还隐约听到了他妹妹桃桃说话的声音???

白南生心里高兴,扛着行李就循声走了过去。

却听到那一男一女说道——

“宋秩不在家,等他回来以后你再找他吧!”

“……白桃桃我告诉你,你可别敬酒不吃你要吃罚酒!要这样的话呢,我可不就客气了哈!”

白南生顿时火冒三丈!

当他听不出来么?

这男的在欺负他妹妹!

娘希匹!他一来就看到妹子被人欺负,那他没来的时候呢?还不知道他妹妹都被人给欺负成什么样儿了!宋秩是死人吗?桃桃嫁给他,就是来受气的吗?

白南生愤怒地将小山一般的行李“砰”的一声重重砸在地上。

有种地震的感觉。

堵在门口的关海龙被吓了一跳!

侧过身一看,是个剑眉轩目的英挺男子?

——男子身上穿着摘了领衔的军装,一看那笔挺厚实的衣料子,就知道是个军官。他头上剃着小寸板,一道伤疤从头顶斜劈到右眉之上,使他俊美的容貌带上了几分邪魅与凶恶。

关海龙只觉得这青年男子的目光阴鸷又凶狠,竟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

桃桃也看到了自家二哥。

她瞪大了眼睛,惊喜万分地喊了一声,“南生哥哥!”

白南生微微一笑。

——他的傻妹妹长大喽!以前是小美人,现在是大美人啦!

不过,南生转头看向关海龙,表情一顿,冷冷地问道:“你有什么不客气的话?来,说给我听听!”

关海龙:……

白桃桃,“哥哥你别理他,快进来!哎呀这么多行李?哥哥你这是才下火车吗?你吃饭了没?饿不饿呀?”

关海龙就眼睁睁地看着白桃桃从院子里跑出来,想去地上扒拉男子带来的行李。不过,每一件她都试了一下,发现根本拿不动——

然后他又看到白桃桃抱住那男子的胳膊,娇声说道:“哥哥!哥哥你快进来……”

关海龙气愤地想道:这穿军装的男的他就不是男人吗?凭啥你不让我进屋?让他进屋你和他就不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了?

白南生一动也不动。

哪怕桃桃抱住他的胳膊,想要用力把他拽进院子里,他也依旧像棵劲挺的雪松,笔直地站着,看向关海龙的眼神充满了挑衅。

关海龙无端端就觉得有些心虚、后怕。

为了给自己壮胆,关海龙深呼吸,然后大声说道:“是你们对我不客气!我、我……我是宋秩的债主,是来找宋秩要钱的!”

白南生眯起了眼睛,“怎么?宋秩欠你的?”他看向妹妹,目光中带着疑虑与求证。

桃桃怒了。

“你、大声说出来!宋秩欠你什么钱了?”她叉腰怒问。

关海龙的一张脸顿涨得通红。

他愤怒地想:这乡下人怎么就这么没有眼力介呢?要是宋秩在,他一早就能明白是怎么一回事,肯定早早把钱准备好了,根本不需要他明说!

关海龙被气得吭哧吭哧的。

理智告诉他,现在他最好马上离开,别跟白桃桃计较这事儿了,直接找宋秩就完了。

可白桃桃这么双标(让别的男的进家、不让他进?他不是宋秩的兄弟?),这个陌生男人的态度又这么嚣张?

关海龙被气晕了头,大声说道:“说就说!这事儿难道是我丢脸?我就问你了,你和宋秩凭啥买下了这幢房子的?你又没工作、没工资,宋秩是个工人,他一个月有多少钱?不是我爸的支持,你们想在这儿买房子?嘿,这套房子……没有五六千块钱根本不可能买得下手!”

闻言,白南生心里猜测:难道这个男的,是宋秩养父的儿子?

桃桃瞪着关海龙,当然不会老实告诉他,这房子主要是靠她投机倒把做小生意赚来的钱买的。

她冷笑,“就你有爹!宋秩没爹吗?”

关海龙下意识就想反驳:宋秩当然有爹,可是宋熙从来都不管宋秩啊!

桃桃继续说道:“关海龙,你为什么从来都没有想过,宋秩已经很明显的表达出来,他是不愿意靠拢你家的,可你爸为啥偏要对宋秩那么好呢?”

关海龙愣住。

桃桃盯着他,一字一句地说道:“因为你是个废物!”

关海龙勃然变色。

本来桃桃是不想跟关海龙说这些的,毕竟宋秩不在,她把关海龙赶走就好了。但现在南生哥哥在,她压根儿就不需要害怕关海龙了。

她心里一早就替宋秩抱不平,又正好宋秩现在不在,她倒是可以不必考虑宋秩的面子,可以好好怆一怆关海龙。

“我知道你爹很厉害,你爹是京都第一统帅!所以他的东西就全是你的?我和宋秩结婚,你爹给了我们五百块钱的红包和一对戒指,你就觉得……那钱和那戒指该是你的?你今天来,就是想把钱和戒指要回去的吧?”

关海龙:……

桃桃,“可是你爹还没死啊!你就着急继承家产了?既然你爹还没死,他的钱,他愿意给谁就给谁,关你什么事?你有什么资格要我们退回那五百块钱和戒指?就算退,也是退给你爹,你有什么脸面让我们把那钱和戒指给你?”

关海龙哑口无言。

桃桃继续说道:“你再看看你自个儿,那么大的一个人,心眼儿只有针尖大!你见不得别人比你好,尤其是宋秩和方盛皓!毕竟你才是京都第一统帅的亲生儿子,他俩一个是养子一个是继子,所以你就觉得,不管是养子还是继子,只要他俩比你强,就是你爹在偏心?”

关海龙瞪着一双赤目,看向了桃桃。

——难道不是?

桃桃,“你看看,你还不服气!那我问你,小时候宋秩在学习的时候你在干啥?方盛皓在学习的时候你又在干啥?包括珊珊!她在练习画画的时候你到底在干啥?”

“你总觉得你爹偏心宋秩,宋秩才有今天的文化程度。那我问你,当初你逼宋秩跟你交换留城名额,你不也顺利地去科研所工作了吗?那你能替代宋秩吗?他会的那些知识,你懂吗?那些知识,只要你爹偏心,宋秩他自己不需要付出努力就能学会吗?”

关海龙面色惨白。

桃桃,“……然后你又抢走了方盛皓的留城名额!可现在,方盛皓也是凭他自己的本事被调了回来。我问你,方盛皓是靠着你爹的偏心,才学会了外语、成为不可替代的人?关海龙,你敢不敢下乡?你敢不敢拍着胸脯说,就算下了乡,你也可以凭你自己的本事被调回来?”

关海龙整个人都摇摇欲坠了。

桃桃最后又说了一句,“再说回珊珊了,你觉得你头上有个后娘,你心里苦……珊珊不跟你一样吗!方玲是你的后娘、也是珊珊的后娘!那为什么珊珊也有一技之长?只有你,干啥啥不行,只会成天盯着那点儿别人得到的绿豆芝麻,从来也不去想想别人都付出了什么!”

“我跟你不熟,我都能看出你的心思。你以为关家人都是瞎子?宋秩不知道你心里想的是什么?方盛皓也不愿意往关家凑,因为他也知道你心里在想些什么……只有你那可怜的爹,为了你,拼命地向宋秩示好、向方盛皓示好!”

“关海龙,你真的不知道你爹为什么要对别人好?他真的是在偏心外人吗?”

关海龙如被泼了一盆冰水,整个人都懵了。

——确实,他从来只会怨恨父亲的偏心,怨恨父亲把关注点全都在宋秩和方盛皓的身上。他从来也没有想过……父亲对宋秩和方盛皓好,居然会是因为他太逊。

所以???

他挟恩逼迫宋秩交换留城名额,又以断腿的代价逼方盛皓交换留城名额……

落在宋秩和方盛皓的眼里,不就跟个笑话似的?!

关海龙闭了闭眼。

这时,桃桃又重复了一遍,“……至于我和宋秩是怎么买下的这套房子,真的跟你们关家一点关系都没有!关海龙,别以为就你有爹,宋秩也有爹!”

关海龙秒懂。

——白桃桃的意思是:哪怕当父亲的再怎么看不上孩子,但在紧要关头,也总会为孩子铺好路,竭尽所能付出一切的。

关庆白是这样,宋熙也是这样。

尽管白桃桃并没有明明白白的告诉他:是因为宋熙的支持,宋秩才能买下这套小院的。

但一切又尽在不言中,这是无懈可击的完美答案。

关海龙垂下头,一声不吭地转头就走。

白桃桃这才招呼着南生哥哥,把行李全都扛进了院子里。

南生看着妹妹,只觉得妹妹真的长大了。

——以前他还在家务农的时候,妹妹懵懵懂懂的,不太会说话、也不太会表达,只知道谁对她好,她就亲近谁。

——他去当兵了,回来处理陈兰芬的事儿的时候,妹妹就变聪明了,但也还是半懂不懂的。

——现在,他的妹妹真的大变样儿了。变得思维清晰,牙尖嘴利,是个大姑娘了。

眼下,她能用骂的,就把来找麻烦的人给赶走,当然最好。

南生笑了笑,问道:“宋秩真不在家啊?”

他一边说,就一边往院子里搬行李。

“他真不在家。”

桃桃等到哥哥把行李全都拿进了院子,这才关上院门,向哥哥解释道:“当初我们买这房子的时候借了点儿钱。现在到了年关,谁不着急用钱呀?所以这几天他上外地的机械厂挣外快去了。”

南生瞬间瞪大了眼睛,“你俩还真的欠了债?欠了多少你说,我手里还有几百块……”

说着,他立刻解开衣扣,从贴身衣物里翻出一块叠好的、鼓鼓囊囊的男士手帕,里头放着他这几年省吃俭用存下来的工资,一共有三百多块钱。他直接把钱塞在妹妹手里,“拿着,快去把账还上!不够再跟我说……”

桃桃笑着把手帕包着的钞纸又塞回哥哥怀里,“其实也不欠!我手里也有钱,但宋秩的意思是,我手里的钱不能动,万一有什么急用呢?放心吧哥哥,缺口不大,最多也就是差二百来块钱的样子。”

南生松了口气,“才二百块钱……你何必受他这个气,直接拿钱砸他脸上让他滚!”

桃桃抿着嘴儿笑,“关海龙说的那个,不是这么一回事儿。”

说着,她又解释了一回。

南生听到瞠目结舌,好半天才叹道,“我还真是头一回看到男人的心眼儿比娘们儿还小的,亏他还是关老总的亲生儿子呢,呸!儿子孬种爹好汉!我告诉你白桃桃,这钱就不还他!气死他!”

然后又打量着这院子,“这院子还挺不错的嘛!”

桃桃笑道:“这屋子我还没来得及收拾呢,哥哥,亏得你提前来了几天……帮我好好收拾一下啊!”

南生豪气干云,“没问题!”

说话之间,又有人按响了门铃。

“哥!嫂子?”有人在外头喊道。

桃桃愣住。

——怎么又有人来找?

不过,这把声音听起来也挺耳熟的。

她匆匆过去打开门——

眼前出现了一座由大大小小的包袱、袋子堆成的小山。

以及,一把熟悉的声音兴奋地响了起来,“嫂子!哎呀我可总算找到地儿了!”

桃桃还没看到这人的脸,但是听声音听出来了……

是宋秩的弟弟宋穗!

她赶紧侧过身,让开了路,“宋穗?”

“哎——”

背着扛着大包小包的宋穗气喘吁吁地进了院子。

等他把东西一卸下,就看到了南生。

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桃桃赶紧替他俩介绍。

原来一个是男方的弟弟、一个是女方的哥哥……嗐,都是亲戚!

宋穗连忙热情的和白南生握手,又问桃桃,“嫂子,我哥呢?”

桃桃依言又说了一遍。

——买房子的时候钱不够,在外头借了点儿钱,这几天你哥在外头找外快呢,必须得在年前还给人家。

宋穗马上就从口袋里翻出厚厚几迭钞纸,递给桃桃,“嫂子,这些钱你先拿去还给关海龙吧!”

桃桃瞪大了眼睛,“你……”

白南生,“你咋知道关海龙来麻烦了?你认识他?”

宋穗,“我认识他啊,小时候我爸带我去看我哥,我们一起玩过的。这次我一路问着人找到这儿,正好在大院门口遇上他了。我问了一嘴他怎么在这儿,他就说……”

说到这儿,宋穗打量着桃桃的脸色,小小声说道:“他说他是来找我哥收账的。”

桃桃很生气。

宋穗赶紧说道:“我就问他我哥欠他多少钱,他说欠七百多……”

然后将手里的钱硬塞给桃桃,“嫂子这钱你收着,这里有五百。回头我去街上转一转,看看能不能做点儿小生意,咱凑够七百块,你拿去扔他脸盘子上……咱不要他的臭钱、不受他这气!呸!”

这话深得白南生的心,瞬间对宋穗生出了好感。

桃桃哭笑不得,只好又解释了一遍。

宋穗这才恍然大悟,“关海龙怎么是这种人?!我去,一个大男人,心眼儿就这么一丁点大?嗐,以前我还总觉得我哥在京都关家过的和和美美呢,没想到啊……跟我差不多!”

说到后来,他自知失言,赶紧捂上了嘴。

桃桃招呼他俩,“好了你俩赶紧去洗手,也擦把脸,然后我们上国营饭店吃饭去,吃完饭得去买东西去!我可没料到你俩这么快就来,屋里除了家具啥也没有,得去买了铺盖回来,要不然啊今晚上你俩都没地儿睡!”

白南生和宋穗完全没有意见,洗了手又胡乱擦了把脸,就跟着桃桃出了门。

三人在国营饭店里随便应付了一顿,然后跟着桃桃去供销社和黑市逛了一圈儿。

如今已经到了年底,距离过年也只剩下二十天左右的时间,好多老百姓都急着换出自家多余的东西,套点儿现金好过个年,所以黑市规模日益扩大。宋穗看得津津有味,差点儿挪不动脚。

不过,他还是被桃桃抓了壮丁……

桃桃买买买,宋穗就和白南生一块儿扛扛扛。

三人来回往返了三四次,白南生体能好,没啥事儿,桃桃和宋穗却被累翻了。

接下来,桃桃就先收拾出给宋穗和白南生住的屋子。

这栋二层小楼,其实是一层半的结构,主人房在楼上,非常宽敞,外加一个大露台。一楼的客厅旁边就是四间对称的房间。

原来宋秩和桃桃的想法是:四个房间,一间堆杂物,一间书房,一间会客室和一间客房的。

现在家里人要赶过来吃乔迁宴,所以桃桃的想法是:她父母一间,大哥大嫂一间,二哥和宋穗一间,梨子姐和杏子妹妹睡一间,四个小侄儿睡一间。

刚刚好。

分配好屋子以后,最大的问题就是床了。

白南生对桃桃说道:“咱也不是天天住你这儿,也过来喝个乔迁酒,你没未要买那么多床!听我的,多买几床棕垫就好。”

宋穗接过话题,“嫂子放心,这事儿包在我身上!”

白天逛黑市的时候,他已经有了想法。

事实证明,宋穗还是挺靠谱的。

第二天一大早,宋穗骑了他哥的自行车出去,下午的时候就指挥着人搬了六七床棕垫回来……

等送棕垫的人走了以后,桃桃问宋穗,“花了多少钱?我给你报销。”

宋穗鼓起勇气,期期艾艾地说道:“嫂子我想看电影。”

桃桃:???

南生:!!!

宋穗低下头,声音怯懦又卑微,“想要杏杏请我看电影……”

桃桃冷哼:你有毛病!

南生狞笑:你活腻了!

宋穗一脸的委屈,“嫂子,我给杏杏写信的时候,每一封都写上整整三页信纸,可她老是爱回不回的,就算回信也才半页纸……嫂子你说,她是不是太浪费邮票钱了?”

桃桃咬牙:她居然还给你回信?

南生瞪眼:又有一头猪想来拱我们家的小白菜!

宋穗小小声说道:“嫂子,不管你想要什么我都有办法搞了来……我不缺钱,就缺一场和杏杏一块儿看的电影!我们可以去看刘三姐……”然后飞快地补充,“要是你们也想去看,那也没问题的,我、我只求能坐在杏杏身边就好……”

桃桃:你想peach!

南生:u踹踹?

宋穗心思单纯。

反正嫂子和南生没有反对他和杏杏去看电影,那就证明他可以请杏杏去看电影。

至于要杏杏请他看电影……

也就那么一说。

只要杏杏肯和他一块儿看电影,怎么样都行。

吃过桃桃做的晚饭,宋穗哼着小曲儿又骑着自行车出了门。等到夜市结束的时候,他费力的用自行车吭哧吭哧的驮了七八床铺盖回来……

这最大的床铺问题,就这样被宋穗轻松简单的解决了。

白南生也没闲着。

这几天,他帮着妹妹把整个院子都查看了一遍,连下水道、地窖都查看过,哪儿漏了、哪儿破了,他全给修补了一遍,又按着桃桃的要求,在后院开垦出两块地,种了点儿蔬菜和花卉的种籽下去。

当然现在还不是季节,但只要到了春天,地里的种籽就会发芽。

白南生和宋穗忙了两天以后,宋秩终于回来了。

宋秩一回来,白南生和宋穗就围了上来,每人手里攥着厚厚的几迭大团结,另一只手揪着宋秩,非要他交代清楚——他和桃桃买的这房子到底还差不差钱。

就差严刑挎问了。

宋秩又感动又好笑,再三保证,所有的房款已经全缴清、还完,现在他和桃桃是真的一分钱欠款都没有……

他还把房产证明拿出来给白南生和宋穗看。

二人亲眼看到房产证上写着宋秩和白桃桃的名字,这才罢休。

宋秩感恩之余也有些诧异。

一问,才知道关海龙上门来找桃桃的麻烦,正好被白南生撞见?

宋秩的脸色沉了下来。

——既然关海龙是来找他麻烦的,他不在家,关海龙就应该直接跟桃桃约好时间,到时候再登门,跟他见了面、把事情说清楚了就好。凭什么要趁他不在,跟桃桃说那些话?

宋秩不在乎关海龙有没有把他在眼里,但关海龙不能趁他不在,上门欺负桃桃。

他打定了主意,必须要找个舒适的时间,好好跟关海龙说说,让他意识到这一点。

不过,看着原本空落落的庭院和房子变得热闹整洁,宋秩很欣喜,顾不上一路风尘,立刻下厨洗手做羹汤,做了几道好菜向舅兄和兄弟道谢。

当天夜里,宋穗悄悄把宋秩拉到一旁去,“哥我问你个事儿!”

“你说。”

“当初你娶我嫂子的时候,是怎么讨好岳父岳母的?”宋穗问道。

宋秩皱眉看着他兄弟。

很快领悟了,“你喜欢杏杏?”

宋穗忸怩地点头,“她好可爱啊……”

宋秩,“你死了这条心吧!”

宋穗惊呆了。

宋秩说道:“你跟我一年的,今年都已经二十七了!杏杏才多大?她今年才十八!你这是老牛吃嫩草!她们家能看得上你就怪了!”

宋穗一脸的委屈。

宋秩继续说道:“当初我求娶你嫂子的时候,她全家都防我就跟防贼似的,压根不让我和你嫂子单独相处!我在他们全家眼皮子底下战战兢兢地过了整三年、二十四小时全年无休的接受他们全家人的考验……”

宋穗,“他们才接受了你?”

“没有!”

宋秩说道:“是因为你嫂子要出来读书,京都距离东南省足二千里远,他们不放心你嫂子,我才拍着胸脯说我在京都生活了二十多年,我熟、我能保护你嫂子……这才让我钻了这空子的。”

宋穗快要绝望了!

——他哥这么优秀,白家人都看不上?

天,他连他哥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

怎么办啊?

“我就是喜欢白杏杏,”宋穗低头说道,“既然她年纪小,那我就再等她几年呗……”

宋秩泼他冷水,“那要是她家里就是不同意呢?”

宋穗心烦意乱,“不同意就算了!我、我就一直等下去呗……指不定哪天她们就愿意了呢?!只要杏杏一天不结婚,我就还有机会!”

宋秩,“那杏杏对你怎么样?”

宋穗就更烦了,“我哪儿知道!小祖宗心情好的时候就在信里写,路边的花儿开得好看、池子里的鱼儿可爱……喜得我一连好几天晚上,做梦都看到花儿鱼儿,还梦到她冲着我笑!”

“小祖宗心情不好的时候十天半个月都没音讯,好不容易收到一封信,打开一看,纸上就写八个大字儿‘宋穗我讨厌死你了’,那个‘死’字的旁边还有一只被拍死的蚊子印儿……慌得我哟,几天几夜睡不着,也不知道哪儿得罪那小祖宗了!”

宋穗抱怨道。

宋秩憋笑憋到差点儿喷出来。

——桃杏姐妹果然连性格都差不离儿!

不过,依着白正乾夫妇对女儿们的疼爱,宋穗想求娶白杏杏可太难了!难度绝不低于他求娶到桃桃……

想了想,宋秩给兄弟支招,“你还得从杏杏那儿找到突破口,我岳父岳母太疼爱女儿了,如果杏杏非你不嫁的,他们也没办法。”

宋穗直叹气,“道理我都懂……”

就是不知道要怎么才能讨到杏杏的欢心。

第二天,宋秩借来了三辆三轮车,和白南生、宋穗一块儿去了火车站蹲点。

桃桃就在家里烧饭。

过了午饭时分,宋秩他们终于骑着三轮车,拉着白家人和满满当当的大包小包赶到了家……

一家子相见,自然是又兴奋又激动的。

尤其南生已经三四年没回来过……一家子抱在一块儿哭了一场,又笑了一场,说起彼此这些年来的变化,人人都觉得像是在做梦一样!

唐丽人先是抱着南生哭了一场,然后又抱着桃桃哭,“你个狠心的娃娃!你离了娘不过才半年,怎么就把娘给忘到脑后了?”

桃桃:……

她没有忘记家里人呀!

桃桃把家乡的小葡萄的籽收集起来,在松市的父母家的阳台上种了一株,还带了一株放在宋秩的工大单身宿舍里。

她想家想父母想哥哥嫂和姐妹们的时候,就会问问小葡萄,家里人的情况怎么样。

在桃桃眼里,她没有跟父母分开过。

但是她忽略了一个问题——虽然她知道父母家人的近况,但父母不知道她的近况呀!

桃桃认真道歉,“妈妈对不起,以后我会常常写信给你们的!”

唐丽人哭得抽抽噎噎。

白正乾在一旁笑呵呵地说道:“其实也没差,你懒、宋秩可不懒,他可是每个星期都给我们写信。说你们买房子啦,还说你跳级考试啦……对了,你考试成绩怎么样啊?”

桃桃高兴地朝着爸爸竖了个大拇指,“下个学期我直接去大二啦!”

梨梨和杏杏也扑了过来——

“桃桃你的新房子可真好看!”

“四姐是不是把我忘到九宵云外啦?”

谈凤蕙也带着孩子们亲热地凑了过来——

“桃桃,半年不见你又变了样儿,真是姑娘十八变呀!”

“四姑你要不要看我写的故事?这半年我写了二十五个全新的故事!”

“四姑我朗诵给你听好不好?我现在学会了好多假音,我可以模仿男的、女的说话,还会学猴子叫,学狗叫和猫叫……”

“四姑好看!”

“姑、姑姑……”

而那一边,冬生和南生兄弟俩也激动地来了个熊抱,坐到一旁去,说起了这些年来各自的际遇。宋秩和白正乾聊起了自己对时政时事的理解与判断……

只有宋穗,坐在角落里艳羡地看着这相亲相爱的一家子。

他喜欢可爱的杏杏,他也想融入这一家子——

可是,压根儿没人发现他也在场。

那个小没良心的白杏杏,更是连一个眼神都没给过他……

宋穗心里苦。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8-31 10:59:44~2021-09-01 10:46:3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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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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