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纯美毕竟是个病人, 她这么一倒下,众人都慌了神。

白梨梨不慌不忙地指挥大家,“来, 大家一块儿帮忙!来几个女同志, 和我一起把袁副科长送到医院去!蒋叔,你和公安同志把孟军军抓到派出所去……”

孟军军瞬间清醒过来,慌得大叫了一声, “妈!妈妈救命!”

倒在地上的袁纯美立刻一骨碌的爬了起来,歇斯底里地大吼,“我看你们谁敢欺负我儿子!”

众人:……

“所以, 她刚才是在装晕?”

“她这人品也太不好了吧!”

“我怀疑她是不是真的有癌症啊?”

“就是, 好多年前就说自己就快死了,到现在也没死啊!”

“不会是装病骗我们博取同情、拿好处的吧?”

袁纯美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解释,“我、我是真的有癌症!我怎么可能拿这个来开玩笑?我这是……不能让我的军军有事!呜呜女儿本弱、为母则刚!”

孟军军被吓得哇哇大哭,“妈妈!妈妈我以后再也不敢了……别让公安把我抓起来!”

他太皮,仗着有妈妈的宠爱, 我行我素、胡作非为。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偶尔也看不过眼,想要教育他, 却又被袁纯美拦住。

没法子, 每次孟军军闯了祸,长辈们只好骂他几句“到时候公安把你抓到派出所去”、“将来坐大牢你就晓得后悔了”诸如此类的话……

现在,“公安”就在这里, 还要抓了他去?

孟军军被吓得放声大哭,“别!别抓我!我招了、什么都招!我妈下班回家和我爸说, 跟她同办公室的肖阿姨、丁叔叔和马伯伯……要和她竞选先进工作者,我妈在家里骂了他们几个小时……我爸烦死了,骂我妈只会在背后骂人, 不会自己想办法解决,我妈被他骂哭了。”

“于是我就趁着去找我妈的时候,从肖阿姨的挎包里偷出钥匙和手绢儿,塞到丁叔叔的外套里,又把我妈的钱包偷到手,钱我拿完了剩下的证件我没动,把空钱包放进马伯伯的挎包里去……后来他们都没评上先进,只要我妈评上了……”

孟军军小小声说道。

袁纯美目瞪口呆。

而众人齐齐安静下来,皆是一副一言难尽的表情!

孟军军毕竟还小,看到众人一言不发,觉得是自己交代得不够彻底,就继续哭道:“还、还有!我、我偷拿了白梨梨晾在宿舍的内衣内裤给我爸爸……”

白梨梨一脸的错愕,“什么?”

她懵了。

自从父母兄长调来市委以后,她就不在单位宿舍洗澡洗衣了。毕竟是大澡堂子,不够私密性,洗衣裳也不方便,她一直都是回父母家洗澡洗头洗衣的。

服务员小红尖叫了起来,“原来是你啊!我说呢,怎么我们宿舍所有人的内衣内裤都丢过!是你这个熊孩子干的?”

另外一个年轻的女职工听了,也气愤地说道:“天哪!这是谁教你的?也太恶心了吧!是不是你爸爸教你的?”

还有一个女同事是个四十多岁的已婚女士,也住女寝室,大骂道:“我说呢,怎么连老娘的内衣内裤也丢过,原来是你这小孩子干的!”

袁纯美震惊地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儿子。

半晌,她才问道:“军军,你……为什么要偷白梨梨的内衣内裤?”

白梨梨纠正,“等等!我可没丢过任何衣物。因为我只在宿舍休息,所有的洗漱,我都是回我自己家去的!”

在场的几个女职工齐齐点头。

这回轮到孟军军吃惊了,“你说什么?那些……晾在你们宿舍门口的内衣内裤,没有一件是你的?”

熊孩子“哇”的一声大哭,“完蛋了我爸会打死我的!”

众人顿时一片哗然——

“孟国强假正经!其实一肚子坏水啊!”

“呸!臭不要脸,道貌岸然!”

“表面上多正经啊没想到他是这种人!”

“哎你们想啊,袁纯美身体不好,说不定孟国强已经在外头养了第三者呢!”

“袁纯美真可笑!她男人一早就背叛了她,她还帮她男人找下家呢!”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正好这时,孟国强背着手踏进了后厨。

他在外头等了半天,始终不见袁纯美把儿子孟军军送出来,眼看着现在时间已经不早了,他就找了来。

结果一进来,所有人的目光就齐齐集中在他身上?

就连妻子袁纯美看向他的眼神,好像也失去了往日的眷恋与温情脉脉。

孟国强皱眉,“纯美,我们走了!”

他突然看到了一个人,一惊,连忙打招呼,“林主任?”然后连忙上前,想和林主任握手。

林主任一早就已经进入了后厨,看了这半天的戏。此刻也盯着孟国强,眼神复杂。见孟国强上来就想和他握手……

林主任飞快地抬起手,在孟国强的肩膀上拍了两下,皮笑肉不笑地打了声招呼,“孟副主任也来这儿视察啊!”

借以避免和他握手。

嫌脏。

孟国强伸出手去、却落了个空,一愣。

不过,林主任又拍了拍他的肩膀……所以,没事儿,这也是打招呼的一种方式嘛!就是,为什么林主任的表情也这么怪呢?

以及,林主任说“你也来这儿视察”?

这个“也”字,大有深意啊!

一来,他是在指责孟国强在上班时间开小差?毕竟孟国强是管锅炉供热的,跟后厨扯不上半点关系。这二来么,林主任摆明了告诉孟国强,他来后厨是可带着任务的!

孟国强连忙说道:“您有事您先忙……”

林主任笑了笑,“我来呢,本是因为……有位贵客从京都来,每次来呢,都喜欢用点儿药膳点心之类的。”

说着,林主任的脸色渐渐沉了下来,“没想到,咱们饭店后厨里的人还真是敢啊!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敢往上送……”

白梨梨愣住。

袁纯美也愣住。

孟国强却不明白这是为了什么,赔笑道:“是谁这么敢死,得罪了上边儿来的人啊?”

林主任似笑非笑地问孟国强,“孟副主任觉得,这事儿应该怎么处理呢?”

孟国强心想,这也不关他什么事儿,袁纯美虽然是迎宾馆的,但她是管理层、管的还不是后厨……

于是孟国强一脸正色地说道:“那必须按规定来,谁犯的错,找谁负责!”

袁纯美咬住了下唇。

林主任笑道:“孟副主任,是这样的,我呢正好在场,看到她们吵嘴了,也隐约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所以,我来给您介绍一下情况?”

孟国强终于觉得有些不对路。

——到底关他什么事呢?!林主任跟他有什么好解释的?!

只见林主任指着袁纯美,一字一句地说道:“本来呢,是白梨梨白大厨正在为贵宾烹饪药膳点心的,然后袁副科长冲进了后厨重地,和白大厨因为私人问题而吵闹……在这个过程中,袁副科长把白大厨做好的点心给扔地上了……”

袁纯美满面惨白,摇摇欲坠。

孟国强则满脸的震惊!

林主任继续说道:“根据我亲耳听闻,孟副主任,您的妻子袁副科长对您可是一往情深啊!她居然……要为您物色对象?”

孟国强大吃一惊,一张胖脸顿时涨得通红!

袁纯美小小声啜泣了起来。

孟国强见袁纯美没有反驳,便知道此事已经败露。不得由看向了白梨梨……见白梨梨恨恨地瞪着他,他更觉得无地自容,只好把事情往袁纯美身上推,心想反正袁纯美身患绝症,这是一张王牌,他和袁纯美本来是资历很普通的职工,硬是因为袁纯美身患绝症又坚持带病在岗工作,三番四次评上先进,这才提了干的。

这一次,孟国强想继续打这张牌。

“林主任,这、这主要是……纯美她生了病,所以没有安全感,反正我……不管她说什么我就听着,但从不会往心里去……要是因为这样而得罪了人,也请大家……不要介意。”

孟国强一边说,一边看着袁纯美,眼里盛满了一往情深。

袁纯美把头扭到一旁,避开了他的注视。

孟国强又说道:“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儿……白梨梨赶紧重做一份点心给送上去吧!”说着,他还像个没事人一样,朝着袁纯美和孟军军挥了挥手,意思是:行了没事儿了赶紧走吧!

白梨梨冷笑:“请问,我为什么要重做一份?”

孟国强一愣,“本来就是你做的,不是吗?”

白梨梨,“孟副主任,有客人来点餐,前厅服务员开了单,我领了单我也好了,是您的妻子来闹事儿,才把我做好的点心给打翻了。这个责任在于谁?”

孟国强打量了白梨梨一番,答非所问,“你跟纯美不是好朋友吗?”

白梨梨一听到“好朋友”这仨字儿,就觉得怄得慌。

她坚持问道:“……我是在问您,袁纯美在上班时间里,明知道后厨重地、闲人勿入的规定,但她罔顾单位规定,违反了单位规定,以私人问题来打扰我的工作……最终将我的劳动成果打翻在地……这是谁的责任?”

孟国强生气了,“白梨梨,你可别得理不饶人啊!纯美她跟你关系那么好,你还天天给她送汤呢,怎么突然就变得这么尖酸刻薄了?”

白桃桃厉声问道:“我是在问你,这到底是的责任!”

全场一片寂静。

袁纯美呜咽着说道:“是我的责任。”

孟国强狠狠地瞪了袁纯美一眼。

白桃桃看也不看袁纯美,只冷冷地问道:“那这事儿要怎么处理?”

袁纯美的泪水哗啦啦地往下淌,“我、我来赔!食材花了多少钱、人工多少,全算我的,如果还有其他的处分,我也愿意接受。”

“袁——纯——美!”

孟国强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加重语气低吼着袁纯美的名字。

袁纯美理也不想理他,只是冲着白梨梨鞠了个躬,“对不起梨梨,麻烦你……再做一份点心,赶紧给贵宾送去吧!所有的损失都由我来赔偿!”

孟国强火了!

一方面,他是个很看重钱的人。袁纯美的工资是全部上交给他的,现在她不经他的同意,就主动跟白梨梨说什么“一切损失由她来赔偿”……

另一方面,他觉得袁纯美是在挑衅他的威严。因为这个家,一向由他说了算。在他看来,袁纯美还没有请示过他,就私自做出了决定,这让他非常生气。

“袁纯美,你这是怎么回事?”孟国强问道。

袁纯美回头看了他一眼,“别在这儿丢人现眼的了,有事儿出去说,不要打扰别人工作!”说着,她朝着外头走去。

孟军军亦步亦趋地跟了上去,轻扯母亲的衣角,“妈妈救我!我、我不想被公安抓走!”

闻言,袁纯美站定,看向了老蒋,也认出站在老蒋身边的两个穿制服的人,其实是本单位保卫科的人。

袁纯美又朝老蒋鞠了一躬,“老蒋,对不起……我没有好好管教好孩子,让你受了伤。回头你把医药费的单子拿来,我给你报销……你请病假要休几天,那几天的工资我也折算给你。”

孟国强更是恼怒,打断了她的话,“袁——纯——美!!!”

袁纯美充耳不闻,对那两位保卫科的保安说道:“对不起,孩子还小,是我管教不严,给大家添麻烦了,很抱歉!”

那俩保安便也挠了挠后脑勺,往后退了一步。

袁纯美带着儿子走了。

孟国强怒不可遏地吼道:“袁纯美你发什么疯!”

袁纯美一言不发,径直走出了后厨。

孟国强要去追——

服务员小红、陈芳和涂大姐拦住了他,“孟副主任,请您留步,我们有事儿找您!”

“什么事!”孟国强兀自在气头上,语气十分恶劣。

女职工们将他围在当中,叽叽喳喳地议论了起来——

“你是不是偷拿了我们晾在集体宿舍走廊上的内衣内裤?”

“你还是个干部呢怎么这么臭不要脸?”

“别否认你儿子已经招了,就是你指使的!”

“就是,一个小孩儿他懂啥?不是你让他偷的,他怎么会干这种事?”

“简直就是禽兽啊!死变态!”

“姐妹们他这么嘴硬,不如我们报警吧!”

孟国强呆住,只觉得一张脸火辣辣的!

也终于明白过来,为啥袁纯美对他会是那样的态度了。

“我、我没有!”孟国强羞愤大吼,“你们!你们污蔑人!小孩子的话你们也信?你、你们不要乱说!没有证据就不能随便诬陷别人!这、这是你们对付干部应有的态度?”

说着,他就想跑。

几个女职工气愤地追了出去——

白梨梨招呼了小工一声,准备重做一份山药糕。

林主任过来了,“小白你先别忙,我有话要对你说。来,咱们借一步说话。”话虽如此,他也没走远,只是往旁边走了大约五六步。

白梨梨过去了。

林主任交代完几句话,递给白梨梨一张纸条就离开了。

白梨梨表情复杂。

回到岗位上,白梨梨把纸条拿给小工看。

小工看了一眼,问道:“那山药糕还做吗?还是说,就做这纸条上写着的这些啊?”

白梨梨叹气,“山药糕也做吧。”

两人忙了一通,总算做好了四五样点心。

不过,并不是由小工将这些点心送到上菜口去……

白梨梨提着饭盒,按林主任的要求,亲自送到了迎宾馆的客房里。

她轻声敲门,“您好!服务员送餐!”

很快,门就打开了。

一个笑容满面、衣着得体还满头银发的老太太站在门口,亲亲热热又欢欢喜喜地喊了一声,“梨梨!”

白梨梨有些不知所措,将手里的餐盒递去,轻声说:“霍首长下午好,这是您点的餐……”

霍老太太笑眯眯地一把拉住白梨梨,把她拖进了屋里,还埋怨道:“你在怕什么啊!华恩又不在!来,快进来!明程和明永都在,我们等你好久了!快进来和我们聊聊天!”

霍老太太关上了门。

两个六七岁的小男孩跑了过来,高兴地冲着她喊——

“梨梨阿姨!我好想你呀!”

“梨梨梨梨!你有想我们吗?”

白梨梨:……

她把餐盒放在了桌上,问霍老太太,“中午您带他俩去餐厅吃饭了?”

“中午的时候华恩也在,”霍老太太说道,“不过呢他有事儿,吃完饭就去开会了……对了你这会儿已经下班了吧?”

白梨梨点头。

——后厨人员的工作时间是跟着餐时来的。午饭从上午11点忙到中午2点半,晚饭从下午4点半忙到晚上8点。轮值大厨就24小时待命,但白梨梨今天不轮值。

“没耽误你工作就好!”霍老太太笑眯眯地说道,“哎呀快来让我看看梨梨的手艺!”

揭开几个餐盒的盖子一看——

老太太和俩孩子齐声“哇”了一声!

一老二小三个人,齐齐歪着脑袋看向了梨梨,眼里是满满的敬佩与欢喜。

“这也太好看了吧?”

“梨梨梨梨,这些真能吃吗?”

“我不想吃诶,我想留着,想梨梨的时候就看看……”

白梨梨带来了四个餐盒,装着四味点心:红葡萄干山药泥糕、肉松烤脆紫菜船、霜皮山楂和用小碗装着的黑糖炖奶。

山药糕被切成方方正正的,通体雪白、蓬松细腻,间中镶嵌着娇艳欲滴的大红色葡萄干,如皑皑白雪中绽放的朵朵红玫瑰,光是买相就十分惊艳、诱人!

肉松烤脆紫菜船,是以紫菜为皮,捏成小船的样子,直接下油锅一炸,固定成型。然后船底铺上用牛奶蛋黄白砂糖调出来的奶黄酱,中间塞一层酥酥的肉松,再放一片切得薄薄的苹果片,然后再铺一层奶黄酱,最后再堆上肉松。光是看卖相,就知道这紫菜船很好吃!

霜糖山楂,顾名思议,馅就是整一只去了核的山楂,外表沾着厚重的白色霜糖,吃起来酸甜可口,别提有多好吃了!

最后是四只拳头大小的小瓷碗里的黑糖炖蛋了,炖蛋的表面被梨梨放了一层牛乳,再放进明火炉里用猛火烤上十秒钟,迅速取出,甜品表面就有些微微的焦,散发出浓郁好闻的黑糖浓香。

梨梨将点心和甜品拿了出来,让霍老太太和俩孩子吃。

老人孩子们把每一份吃食都要称赞上好几次,然后才依依不舍的吃了。

梨梨就问霍老太太,“您这是刚到松市吗?”

“今天刚到的!”霍老太太笑眯眯地说道。

梨梨皱眉,“这都已经到了年尾了,您还跟着他来……过几天又回京都去吗?这也太折腾了。”

霍老太太说道:“我们没打算走啊!今年我们就在这儿过年!”

梨梨呆住。

好半天,她才反应过来,不可思议地问道:“您……在这儿过年?在、在迎宾馆里?”

霍老太太笑着点头,又道:“反正家里就我们四个人,我们家人已经齐了,在哪儿过年都一样!”

说着,霍老太太眼神慧黠闪烁,“梨梨啊,我们在这里过年……也是好闷好闷的!又不认识人啦,都没地方走亲戚……能不能去你家玩一玩啊?”

梨梨咬住了唇,俏面晕红。

——她还能不明白霍老太太存的是什么心思?!

可是……

“以后再说吧!”梨梨逃避这个问题。

霍明程跑过来,“梨梨!你看!!!”他把一个本子递给了白梨梨。

梨梨拿过,翻开一看……

里头的纸页上,贴着一片细细长长的干柳叶,旁边用稚嫩的字体写了一首小诗——

《春风春柳》:

你,

从南方来,

温暖,柔软,

你轻声叫醒我,

转身就跑。

我,

从冬天醒来,

换上绒绿的新衣,

可惜你已走远。

再往后翻,分别是夏天的小野花,秋天的麦穗,冬天的菊花……

小明程全都为之谱写了诗句。

梨梨完全沉浸下去,反复念叨着简单、稚气却又韵味十足的小诗,是真心喜欢。

小明程高兴得两眼直放光!

小明永也不甘示弱,拿过一只大纸盒,“梨梨梨梨,你也来看看我的宝贝,好不好呀!”

梨梨对小明程说:“你写得实在太好了!介不介意我把你的诗,誊抄下来?我也想天天看!”

小明程高兴坏了,拼命点头。

梨梨这才含笑问小明永,“好啊小明永,这回你又给我带来了什么惊喜?”

小明永挺起胸膛,揭开盒子,“这是我亲手做的风车蓄电池!”

说着,小明永从纸盒里拿出七七八八的零配件,飞快地组装好了。将一个小把手疯狂地摇了几下,风车末端的一个小灯泡就开始发光了。

小明永说道:“我现在这是在手动发电,把这玩意儿放到外头去,风大的时候,这个风车叶就会自己转动!它一转,就带发电,然后可以把电储存在电池里……”

梨梨惊叹,“那这岂不是无本的买卖么!”

她看向小明永的眼神里就带上了几分敬佩。

小明永面上有着抑制不住的喜悦,“就是这个电池……很难找到材料,以后要是这种材料也可以很多很普遍的话,我们国家的农村也可以装上这种风力发电,就家家户户都能用上电灯啦!”

梨梨给小明永鼓掌,“小明永,你可一定要加油呀!”

霍老太太含笑看着白梨梨和两个孩子之间的互动。

她忍不住想起了两年前,与白梨梨的初次相见。

霍老太太今年六十多,丈夫是革命先驱、进步人士,解放前就为组织、为人民而壮烈牺牲了。

她膝下有俩儿子,长子霍华初四十岁,解放前在战争中受了伤,年轻的时候还能扛;几年前实在扛不住,被组织送到俄国去疗养去了。

次子霍华恩,今年三十岁,前头结了一次婚,是遵照他父亲的遗愿,与政治盟友的女儿联姻。不过,女方一直不满意这门婚事,闹离婚闹了好几年……小明永两岁那年,霍华恩与前妻离婚。

小明程是霍华初的儿子。

霍华初两口子一直在国外,小明程就跟着霍老太太,和小明永做伴。

霍老太太第一次见到白梨梨的时候,也是在这家迎宾馆。

当时她心情不佳,坐在湖边看风景散心,一不留神就坐久了些,被冻得浑身发僵。

白梨梨不工作的时候也来湖边散步。

看到霍老太太脸色苍白又嘴唇发乌的样子,白梨梨连忙将自己织的毛线披肩给她披上,又喊来另外两个服务员,大家一起扶站她回到房间。

跟着,白梨梨又熬了一碗浓浓的红糖姜茶,让服务员送到房间给她。

第二天,霍老太太特意买了几盒酥糖,送给白梨梨和那几个照顾过她的服务员,以当作谢礼。但在这过程中,梨梨觉察到霍老太太的气色,又闻到霍老太太说话的时候带着……让人感到有些不太愉快的口气。

白梨梨就一连好几天送了药膳汤水去给她。

几天下来,霍老太太的胃病也好了,睡眠也好了,不再时常感到浑身发冷、僵硬……

两人就成了忘年交。

霍老太太回了京,没过两个月,她就又带着一双小孙子来了。

小明永和小明程被霍老太太教养得很好,也和梨梨合得来,她们一起渡过了很愉快的一个星期,然后霍老太太带着孩子们离开。

此后,她们一直保持着每两到三个月就来一次松市的频率,每次能呆上一星期左右的时间……

想到这儿,霍老太太笑道:“梨梨呀,时间真是过得好快呢!一转眼,我们认识已经两年了!”

梨梨神色一动。

是啊,一转眼她和霍家人已经相处了两年了。

在这两年里,她和霍老太太和小明程、小明永相处的时候,是那样的轻松惬意……

如果没有霍华恩的存在就好了。

可是——

白梨梨叹气。

一年前,霍华恩陪站霍老太太和两个孩子来了。

白梨梨很敏锐的感觉到,霍老太太好像是在拉郎配?

想搓合她和霍华恩?

白梨梨当即立断地向领导请了年假,离开了。

结果——

霍老太太倒是带着俩孩子回京都了,可霍华恩又杀了个回马枪!

白梨梨被他堵了个正着。

他倒也坦诚,对她说道:“我知道我这么说,挺冒昧的,可还是希望你能给我一个机会,让我把话说完……我工作忙,能陪伴母亲和两个孩子的时间很少,但在过去的一年里,她们几乎每天都提起你,争取一切的时间和机会往松市跑,想来见你……”

“所以,白梨梨同志,你……能答应我的求婚吗?”霍华恩单刀直入地问道。

白梨梨涨红了脸。

霍华恩又道:“我前头离过一次婚,明永是我和前妻的孩子……前妻已经出国、和别人结了婚。明程是我哥嫂的孩子,但他们不在国内,明程也需要我的照顾……可我真的没办法照顾他们……”

“白梨梨同志,我希望你能认真考虑一下,和我交往。我承认我对你并不了解,正如同……你也不了解我一样,但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可以以结婚为前提,相处一下,彼此了解一下对方,你……同意吗?”

白梨梨拼命摇头,跑了。

霍华恩心里怎么想的,白梨梨不知道,也不想去猜。

她几乎可以意料到父母的态度。

——宋秩在自家寄居了三年,为人如何、品性怎样,家庭情况等等全被父母摸了个一清二楚。而宋秩从三年前,就已经流露出想要求娶桃桃的意思。可父母就是不同意,原因是,宋秩的父亲是南都统帅,父母害怕桃桃嫁给宋秩以后,要是受了欺负,家里人也帮不上她什么。

后来,是桃桃竞争到工农兵学员的保送名额,父母才让了步。

现在霍华恩他……

他的家世可不比宋秩差,最重要的是,宋秩家世显赫,但他本人不从治,是搞科学研究的。但霍华恩不一样,他年纪轻轻就已经是副部级的干部了!

他还离了婚、带着个儿子!

这样的人选,父母肯定不会同意。

梨梨并不抗拒婚姻,但她首先热爱自己的家庭,如果霍华恩这个人,根本不可能通过她父母那一关的话……

她压根儿不会考虑他。

再说了,正如他所说的那样,她也本来就不了解他。而他,想和她相处的原因,也是出于为家人考虑。

霍华恩倒是挺光明磊落的。

那次和梨梨谈过、又被拒绝了以后……

他再也没有向她表达过任何逾越的言行与举动。

只不过,以前是每隔两个月,霍老太太就带着孙子们来到松市小住一星期的,现在霍华恩也每次都跟着。

初时,白梨梨很不习惯他的存在。

后来渐渐接受。

——他工作忙,只在一日三餐时,与母亲、儿子、侄儿一块儿吃饭。但这个时候,白梨梨通常都在后厨忙碌,也碰不上面。

只有在每天下午的时候,有时候霍老太太带着明永、明程去湖边,和白梨梨一块儿玩的时候,霍华恩偶尔会出现。

他很沉默,从来都只是默默地打量和观察她。

后来白梨梨逐渐放开了,在他面前也不再拘谨,想怎么跟小明程、小明永玩,就怎么玩;想怎么和霍老太太聊天,就怎么聊天……

大约是从半年前开始的,每个月,霍华恩都会给她写一封信,信中只有一句话——

【白梨梨,我仍然坚持自己的想法,请问是否可以再考虑一下我?霍华恩。】

每一次,梨梨一收到信就把直接信给撕了……

直到一个月前,白梨梨再次收到霍华恩寄来的亲笔信。

信上多了一行字:

【白梨梨,

我确信你就是我一直在等待的人。

下个月,我会抽时间去家里拜访,并认真向你父母解释,希望可以得到他们的同意与祝福。

霍华恩。】

想到这儿,白梨梨呆不住了,她看了看腕表,也差不多要回后厨去,准备晚饭了,就站起身,对霍老太太和小明永、小明程说道:“好了时间差不多了,我得走了……”

老的小的都舍不得她——

“哎呀还有半小时呢,再坐坐嘛!”

“梨梨你再跟我说说红豆写的那些故事好吗?”

“梨梨你再陪我下一盘象棋好不好?”

白梨梨无端端有些坐立不安。

——她怕她再呆下去,万一霍华恩回来了怎么办?

“我、我还是早点儿回去,还有不少准备功夫要做了,明天我再来找你们吧!”白梨梨说道。

霍老太太只好说道:“好好好,那你先去忙……对了,过年的时候你总不天天上班儿吧?不上班的时候,也来找我们玩玩?”

梨梨当然愿意亲近霍老太太和小明永、小明程。

可一想到霍华恩可能也在……

白梨梨只好扯了个谎,“到时候再说吧,还得看看我父母的意思……说不定过年的时候还得回老家呢!”

霍老太太更加两眼放光,“哟!那感情好!我们成天听说如意村如意村的,一早就想见识见识……就是不知道,有没有那个荣幸啊?”

白梨梨:……

“咔嚓——”

有人拎动了门把锁,推门而入。

——正是霍华恩。

他长身玉立,容貌英挺,穿着黑色呢子上衣,脖子上围着块灰白格子的毛线围巾。他脸色不太好,整个人带着极度的霸凛之意。

白梨梨无端端就往后退了一步,并且盯着他的围巾,总觉得有些眼熟。仔细想想,好像是去年她给小明永、小明程各编织了一条一模一样的?

霍老太太埋怨霍华恩道:“你怎么现在才回来!”

小明永一跳三丈高,“爸爸!爸爸爸爸!我们家总算人齐了!”

小明程,“二叔二叔!你总算回来了!你再不回来梨梨就要跑了……”

白梨梨顿时觉得有些不妙:她怎么有种……好像掉进狼窝的感觉?

霍华恩盯着白梨梨看了一会儿,低声问道:“要走了?”

白梨梨只觉得他的眼神无比凌厉,莫名让她感到心虚。

她心里有点儿怵,就垂下头“嗯”了一声。

“我送你。”他淡淡地说道。

白梨梨,“不用不用……霍奶奶我走了。”

霍老太太,“喊什么奶奶!我还没那么老,叫我霍妈妈!”

——是,当初她刚认识梨梨的时候,还很喜欢听梨梨用甜美的声音喊她霍奶奶。但现在不一样了,叫她奶奶,她和梨梨就错了辈儿啦!

白梨梨:……

“霍首长,我、我先走了。”白梨梨说道,然后又朝着小明程、小明永挥了挥手,低头快步越过霍华恩,拎开门锁出去了。

她本来已经关上了门。

但霍华恩跟了出来。

白梨梨窘得不行,“霍部长,您……”

“叫我华恩就好。”霍华恩简洁地说道。

白梨梨:……

就,好紧张!

她深呼吸,“霍部长,再见!”

说着,白梨梨转身就走,步子又急又快,心里还期盼着,最好他能从这声“霍部长”中,听懂她的拒绝。

霍华恩当然听得懂。

但他并不准备放手。

认识她一年了,到现在……连他也日夜思念着她。她美丽的容貌、甜美的声音、温柔羞怯的笑容,于他而言,有着莫大的吸引力与治愈力。

他从来都不是一个被动的人,一旦明白了自己的心意,就要全力以赴。

“听说今天有人欺负你?还造你的谣毁谤你的名誉?”霍华恩冷冷地说道。

白梨梨诧异地看向他。

——虽然一年来,她也没有太多的时间和霍华恩相处,但对他还是有着基本的了解。他沉默寡言、但观察力极强,很多事情听到了、亲见了,他就会直接去办。

也不知道是不是白梨梨的错觉,她好像从霍华恩的语气里听出一丝不悦,仿佛是想出手、替她教训袁纯美和孟国强的意思?

白梨梨连忙说道:“那是……那是我和同事之间的一些误会,现在已经解决了。”

霍华恩轻笑。

——看起来,她真的是很想跟他撇清关系呢!

不过,他尊重她的想法。

霍华恩:“好吧,等你觉得有必要让我出手的时候,我再出手。”

白梨梨:……

不是,我的事,根本与你无关好吗?

大约是她的眼神过于清澈。

霍华恩又看懂了。

他决定直接出击:“我今天去见了你父亲……”

白梨梨陡然瞪大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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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这一天,宋秩在外有事,直到夜深才匆匆回到家,却看到刚泡完澡的桃桃,顶着满脸的桃胶露面膜,却完全遮不住满脸的怒气?

“怎么了?”他问她。

桃桃跑去洗脸,又催他,“快!你快点儿去洗澡!”

宋秩还有些不安,以为是自己晚归,惹桃桃生气了,于是赶紧去洗了澡,回到了房间。

桃桃已经收拾好自个儿,已经钻进被窝里了——宋秩不在的夜里,幸好她有热水袋!而且还是三个!不过,热水袋还是不如宋秩。宋秩个子高大,发热的面积也大,睡起来更舒服。

桃桃示意他关灯上床。

宋秩乖乖照办。

然后桃桃窝在他怀里,忿忿不平地把今天袁纯美欺负自家三姐的事儿说了。

宋秩皱眉,“你姐一向很善良,交友也一向不计付出……”

他一句话还没说完,大白桃就翻身骑了上来?

宋秩当然不会拒绝妻子的邀请……

但今天的大白桃跟平时不太一样。

大白桃异乎寻常的主动,一次不够、还要一次,再要一次……明明整个人都已经晕晕乎乎的了,可就是还要。

还非得要在上面。

宋秩没法子,掐着她的腰、助她一臂之力……

也不知过了几轮,鏖战犹酣时,他听到桃桃气喘吁吁地说,“宋秩!袁纯美不是生了重病吗?哼,我偏要让袁纯美好好的活着!让她看看她一心向着的男人有多差劲!”

宋秩还没回来的时候,桃桃就心想:虽然并不知道渡点儿灵力给袁纯美,能不能改善袁纯美的体质……但她已经决定这么做了。

所以她拼命采撷宋秩的灵气,还打算在未来的几天里,天天都要这么干!

宋秩听了桃桃的话,想了想,很肯定地说道:“可以,我认识几个医生,他们治好了好些癌症患者,等我们回了京都,我们就把他们介绍给袁纯美的家里人……”

闻言,桃桃一脸的呆滞。

——啊?早知这样,那她今晚又何必这么用功?!

大白桃恼羞成怒,却又无语言表,当下就哼哼唧唧地开始作天作地。

她再也不肯动了,还叫嚣着要马上拔|出来……

可宋秩正渐入佳境呢,岂能善罢干休?

他只得抱着大白桃轻声哄、慢慢舔……过了许久许久,直到大白桃气得咬了他一口,宋秩才舒爽了。他透了口气,起身用热得快搞了些热水,把大白桃洗干净了,才又重新上了床,躺在她身边。

突然想起有一事还没来得及跟她说,就赶紧说道:“对了桃桃,我今天遇到霍华恩了……”

回答他的,却桃桃悠久绵长的呼吸声。

宋秩失笑。

他吻了吻她暖香的额头,伸手拉过棉被,严严实实地将她盖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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