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势汹汹的大批人马突如潮水地退下。

鬼城不战而胜, 新城主一举成名。

度南书与云衍相携归来时,城门之上的守卫们一个个眼睛亮的出奇。

鬼城除了鬼王特训下来的几支小队之外便没有所谓的兵马, 但也因为弱肉强食的原则,大多数普通人也有自保之力。

这番紧急召集起来的便也只有云衍手下兵马与一些因为新城主的改变自愿加入的散兵,如果制度严明的魔都真正攻来, 怕是怎么也抵御不住。

更不用提己方或许有着两位半尊实力的强者,而地方却有两位尊者。

是以度南书归来时, 那天空之中的异相,也同样是众人心痒想问的问题。

“主人?”

妖兽嗅觉终归是比常人要敏锐得多, 一旁大多数人还在等待时,方木已然看着那紫衣人开了口。

他揉了揉眼睛, 对于眼前所见到的一切, 显然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方木。”云衍淡淡应声。

他同度南书终于走到众人眼前,那些兵士们这才发觉,那进阶成尊者的并非他们的新城主, 而是这个穿着那引路人服饰的另一个他们不曾见过的人。

“这是云衍,我的伴侣,之前不过是伪装出来的身份。”看着众人疑惑的眼神, 度南书淡淡解释道。

引路人只是伪装出来的身份, 而这人的真实身份是城主的伴侣, 所以才会这般优秀。

对于众人来说, 这个理由显然比那地位低微的引路人一举达到他们想象不到的高度来得更为可信。

更不用说,说出这句话的人是他们所信服的城主。

“恭喜新王。”

“恭喜城主夫人。”

……

原本人们还保留着原本的称呼,不知是谁率先起哄, 一个城主夫人开口,接着便是此起彼伏,念着这个称呼。

度南书微微笑起,视线扫过一旁,在看到鬼诀的时候停顿了一瞬。

男人苍白色的面容上没有大战大捷的喜悦,而是一种更为复杂的神情。

“我和你们城主夫人还有些话要说,大家便先行庆贺吧。”

他都这般开口,众人自然不再阻拦,就连一向喜好缠着度南书的方木见着了主人,这也乖巧下来,不再跟上前去。

鬼诀面上似乎有些变幻,可终究还是没有迈出脚去。

经历了数月洗礼的鬼城,已然焕然一新。

不仅是那些新生的绿意与少有的明媚天空,这片许久不曾听过鸟啼的城池也终于有了些许活物的生机,鸟兽的足迹。

以两人半尊和尊者的修为,前往任何一个地界都已不再需要度南书以前那般,驱车数月。

虽然大洲与城池之间自有分割,不论多强实力的人在此时都将会遇到阻碍。

而此时的鬼城,虽不知为何,拥有了云衍作为新的尊者却依旧未进行自动分配。

也就是说,此时的鬼城依旧是一片无主之地。

缩地成寸在这片地界自然不难,度南书和云衍很快便找到了一块相对安静的地方,真正地停下脚步来。

“师尊可有什么话要同我说。”度南书看着面前的人,突然开口。

他静静等了一瞬,面前的人这也笑起,融合了属于引路人这部分的云衍与曾经那位云阙尊者显然不同,少了几分尊者的架势和无奈,也无须再承担半点云阙事务,反而显得随性极了,就连面上的笑容也多了几分。

虽然贵气依旧,却更添随和。

“不论是哪个我都不曾骗过你,那分/身的设置的确是我有意,但双方信息并不完全互通,依旧有着一些时效性。”云衍淡淡开口,对于度南书最为在意的某个部分却是半点不提。

他未提半句契约更未提半点分/身意图,显然更不准备提及灵魂之力中属于他的那一部分。

度南书却反而不急。

“依你看,这鬼城,该当如何?”他随意开口,倒也没有在对方显然不愿意回答的方向多问,而是突然提及这事,“等到我能够回归肉体,承受下这份尊者实力,继承的自然也会是恒隆的位置,而这鬼城,还有那云阙,总该不能就这般放置。”

鬼城百姓对他而言的确算得上一份责任,但他从不愿担下超出他能力范围之外的责任。

更何况,他所想问的,其实也不过一个云阙。

昔日云衍虽然再随性而不顾各位长老意见,纵使怎般不过问云阙上上下下的事务,他却终究不曾放下过云阙生灵。

从那日似虚似幻的云阙重铸之中,度南书也的确感受不到半分属于云阙这个存在本身的真实感,但他能够通过那一团团玄力的色彩,清晰地得知那条街道上曾经与他朝夕相处过的人们都不曾受损分毫。

云衍对云阙,想来也是有着一份责任的。

不然不至于数千年尽心尽力地为这一个从不看重他的云阙,也不必在覆灭前便想方设法救下了所有人,只留下这表面上的云阙二字变成一地残骸。

但男人看着他半晌,开口却并非任意一个他所想要的答复。

“你希望重建恒隆吗?”

男人的话题突然扯远,度南书微微一愣,忆及那片已然没有半个生灵,唯有数之不尽的寻宝者在那一片残骸上忙碌厮杀,城中一众留下的怨念,却不曾想过他们的少主这些年如何过活,留下的唯有那凶猛肆虐的煞气,这样的城池他想要吗?

“其实不太想。”看着那双认真望来的黑眸,度南书倒也没有隐藏心底的真话。

“那鬼城呢?”云衍继续开口。

鬼城百姓是在暗无天日的环境下生活的,他们足够强大,却也失去了很多平凡普通的快乐。

仅是宣布平日里可以随意上街,厮杀打斗只允许在城外发生,便足以让城主府门口堆满各式各样的瓜果和鲜花。

明明拥有强大实力可以自保的人却愿意拼着自己的实力加入那零零散散几乎没有半点生还可能的队伍,只为这样的城池能够再维持哪怕多上一天。

这样的城池,这样的百姓,固然可爱。

但度南书心底却是不愿成为这一方守护者,浪费数千年甚至更久的时光,守着这一方大陆。

他或许想要变强,却终究少了点雄心壮志。

“或许我会想要让鬼城稳定安宁,却并不想长久地成为这座城池的城主去操劳它的未来。”度南书仔细想了想,终道。

“那么你可有在忧心云阙分毫?”那人还在继续开口,终于提到度南书最为在意的地方,却依旧双眸澄澈,看不出半点对于这个名字的特别。

“云起城是生养我的地方,拥有着我和师尊的许多回忆,自然也不想让它覆灭。”可是更多,却不准备承担。

“世上再无云起城和地煞城,有的只是凤翮洲,再无云阙而唯有煞楼。那处的一切都会安在,或许有些地方会稍微有些不同,但只要想回去,那些熟悉的地方都会安在。”云衍突然淡淡开口,他微微笑起,嘴角抿出的弧度并不算明显,却是在眼底笑意衬托下十分明朗,让人心暖,“那山巅小屋,边陲小城,也依旧会是昔日模样,不会更改。”

度南书微微一愣,随即心下明朗。

“恒隆已然覆灭,这份传承本就是上天借给当年恒隆帝王的力量,因为难以承受而时效过短,此番也到了归还的时日。大限已至,也不必强留。”

云衍神色淡淡,却是一字一句地继续开口:“而这鬼城,天道自然会选出最为适合他的管理者,也必定只能选择最为适合的那个。”

骤然提及天道二字,云衍话语中少有地微冷,却很快回归了正常,仿佛那一瞬的失态只是度南书的错觉。

“这天下一切,你都大可不必担忧,万般选择,由心便可。”他蓦然开口,话语之中认真得有些严肃,却教人很难不去相信。

度南书自然是信,只是不免也有些无奈。

他本想套话,却反而被对方这一番全然为他考虑的措辞弄得有些无奈。

他本想问问昔日的云尊对于云阙之态度,却发现这人将自己撇的清清楚楚,倒是像极了这些日子以来一直为着鬼城忙前忙后的那位引路人分魂。

度南书一时未言,云衍便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皱起的眉头,突然开口。

“这天下日后再无云阙的云衍,有的只是鬼城云衍。云尊已经陨落,你自然不必考虑其他。”

或许是这句话不够有说服力,男人思量了一瞬又缓缓加上了一句。

“我守着云阙只是因为曾经许诺过一个人要守住这五洲,但如今,云起城有更合适的去处,并不需要一个云尊画蛇添足。”

他这般说着,面上带着浅淡却明晰的笑容,眼底满是洒脱,在提及那个人的时候却又充斥着一股说不出的怀念。

度南书直直地看着男人,自然能够感受到男人简略带过那个人三个字时瞥向自己的眼神。

他并不陌生,因为曾经,他便有过这么一次,在云衍这样的眼神下,不知所措。

而至今,他都不知那个眼神到底意味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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