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澜小说网 > 其他小说 > 摄天下 > 第四十章 打赌
  屋外岁弊寒凶,雪虐风饕。屋内虽然没有燃碳盆,却也并不冻人。

  白知这次没有煮酒,而是在烹茶,手上动作的同时,他没有直说那些人的来历,而是开口先问了她一个问题。

  “你觉得如今的天下可太平?”

  叶栖迟道:“太平?五国分立,天下割据,各国之间摩擦不断,已为乱世之兆,算不得太平。”

  “那你觉得如何才能够让天下太平,万物安宁。”

  “一统天下?”叶栖迟尝试着说了一个答案,“毕竟安稳的政治环境是盛世的前提。”

  白知待烘烤后的茶饼冷却,敲成小块,倒入碾钵,“能想到这点不难,难的是如何做到。”

  “这跟那些人有什么关联吗?”叶栖迟忍不住地问。

  “自然是有关联的,因为那些人的目的就是因为此。”

  “哈?”叶栖迟有些摸不着头脑,这两件事还可以扯到一块吗?

  白知解释道,“数百年前,一场章武之变,最终导致昱朝灭亡,分裂成如今的五国。自那以后,人们就一直处于纷乱与战火之中。在这样充满灾厄痛苦的乱世,人们总需要奋不顾身地去相信些什么,才能在这样的困苦中坚持下去,于是三生教就应运而生了,它以道观的形式存在,吸纳教众,传播道法,这座清虚观就是其中之一。”

  叶栖迟有些明白了,“那些人是三生教的教众?”

  “对。”白知点点头,“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三生教始于道教,最后脱胎于道教,它的教义表面上是阴阳,自然,清静无为,但其核心教义却是杀人安人,以战止战。”

  “呃……所以说你们还是一群义士?恕我眼拙,我还真没看出来。”叶栖迟拉着嘴角,要说那些人杀人是为了让更多人安宁,她还真没看出来。

  白知碾茶的动作微顿,其实他渐渐地也看不出来了,毕竟谁又能够做到初心不改呢?

  他摇摇头,不再想下去,“三生教发展至今,已经有了极大的规模,五国都有分教。而你要问的那些人来自豫州,为管理一州的执使黑岩的座下鬼吏,人称无相史,除此之外还有夜游鬼人,罗刹鬼,飞头蛮。”

  “缙国是三生教的发源地,几百年的经营,你根本想象不到他们的势力有多强大。而豫州更是特殊,掌管侦察与刺杀,聚集着教中最为厉害的一群怪物。”白知说到这停住话头,轻笑了声,问:“如何,你还想要接着问下去吗?”

  “想。”叶栖迟翻了个白眼,说到一半问她要不要接着听,不是吊人胃口吗?

  “行。”白知一点都不意外。

  “那我就接着说一下无相史吧,无相史之所以称为无相史,是因为他们所修的功法。那功法修炼之后会使真气充盈,一年可抵常人十年之功,但有利有弊。这功法十分的霸道,修炼久了不仅不会让筋脉变得强悍,反而还会变得越来越脆弱,所以一般修炼此功的人都活不久,最后都是真气爆体而亡的结局。”

  白知接着道,“所以得配合着一方淬炼经脉的毒药来修炼,而毒药毕竟是毒药,还是有毒性的。所以为了抑制毒性,也为了威慑敌人,他们就一直在脸上涂另一种毒药,那药涂在脸上会腐蚀掉脸皮却不伤及其他,涂的多了,渐渐地脸皮越变越薄,五官也越变越淡,最终大成者,五官尽没(mo),口鼻皆隐,是谓无相。”

  “哦,然后呢?”

  “然后满足完你的好奇心,你其实可以当做没有听到过这些话,不去管闲事。”

  “可他们抓走了我的朋友。”

  “嗯,可你较之于那些人,就如蚍蜉撼树,你看着挺聪明的,怎么就蠢到去干这样不自量力的事?”

  “可他们抓走了我的朋友。”叶栖迟又重复了一遍这句话。

  “哦,那你还真是讲义气。”白知语带嘲讽地嗤笑一声,“妇人之仁的小孩脾气。”

  “这不是妇人之仁,也不是小孩脾气。”叶栖迟摇摇头,道:“你不懂。”

  “我不懂?”白知语调上扬。

  “对,你不懂,这事对于我来说,不该论能不能做,而是应不应该做。”叶栖迟一脸认真,他不懂她以前经历过什么,对于对她好的人她没办法无动于衷。

  “很明显,他是我朋友,那些人跟我的朋友失踪有关,我应该做。那我就不管能不能——我不在乎那些人是否太过强大,是否会给自己招来麻烦,我只在乎该不该。”

  “那你要是因此死了呢?”

  “我不在乎。”

  “那要是给你身边的人也招来麻烦呢?”白知递过一杯煮好的茶。

  “我没有身边人。”叶栖迟接过茶杯喝了口茶,“或者换个说法,我只有一个人。”

  “你要单枪匹马管这件事?”斗篷下白知挑了下眉。

  “对。”

  “自寻死路。”他再次冷嗤。

  “或许吧。”叶栖迟又喝了一杯茶。

  白知看她动作有些章法,“你还会品茶?”

  “呵呵……不会。”她饮茶也就表面形式好看一些,其实还是在牛嚼牡丹。

  “那真是可惜了我这茶,不过,看在你命不久矣的份上,今日就让你糟蹋它一次。”白知又满上一杯。

  叶栖迟无语地接过,喝了一口后,抬头,“要不我们来打个赌吧。”

  “赌什么?”

  “赌我不会死。”

  “哈。”白知笑了一声,“那行啊。”

  “得有赌注。”

  “自然。”白知道,“赌什么?”

  “要是我活着回来了,那你就教会我你全部的本领。”

  “那要是你输了呢?”

  “我输了就死了。”

  白知才不会被她忽悠过去,“我赢了什么都没有,那我岂不是亏了?”

  “那我把这个押你这儿。”叶栖迟微微一笑,拿出一片龟甲片,“我要是输了,这就归你了。”龟甲就是上次叶征拿出的那一块,走的时候给了她,一起留下的还有保护她的一队人马。

  “好。”白知接过龟甲,这龟甲片可以让他酌情实现拥有者的一个要求,也算一个不大不小的把柄,能拿回来自然最好。

  “既然你答应了,为了我们的赌约,你是不是应该告诉我那些人的行踪?”

  “嘿。”白知觉得有些的地方不对劲儿,“你此行来就是为了询问那些人的踪迹,而我是三生教的人,怕被牵连肯定是不会说的。但你有一片龟甲片,本可以借机要求我透露那些人的信息,但你却骗我跟你作赌,省下了这个要求。这么说来,我是被你算计了?!”

  “怎么能这么说呢?我死了结果不就都一样嘛?”

  “不一样,因为我现在越来越怀疑你会不会死了。”白知抚摸着龟甲。

  “嘿嘿。”叶栖迟选择傻笑,转移话题道,“哎呀,这屋里好热,我们开窗透透气吧。”说完就径直去开了窗,窗外就是后山的断崖,一打开就是一股劲猛的罡风扑面而来。

  被吹了一脸风雪的叶栖迟总算是感受不到“热”了,她僵着脸回头,“干嘛要把屋子建在悬崖上啊,什么癖好,也不怕不小心掉下去。”

  白知不理她,也不想理。

  叶栖迟也不觉得自讨没趣,笑笑又走了回去。

  “说说吧,那些人在哪儿。”

  白知沉默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开口说了一个地方。

  “原来是在哪里吗。”叶栖迟喃喃道,然后又笑了,“谢谢啦。”

  白知冷哼一声,“不用谢,你不要活着回来就行。”

  “嘿嘿,这可不能如先生的意了。”叶栖迟转身推开门,走到院子里。她脑子里塞满了纷乱的想法,所以当她的余光瞥到的那些奇怪又寻常的细节,专注思索的她就没放在心上,毕竟如今——

  可是一不小心就玩完儿的买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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