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大妈们你一句我一句七嘴八舌的说着,后面的话因为走远的关系,两人没有再听见,不过想来大概也是些赞美杨岸飞之类的话吧,或者还有对他们俩的好奇和议论。

两人到了村外的一个山头。

那山头上光秃秃的啥也没有,连颗草都没长,表面都是红色的细砂,细砂的深处则是坚硬的红土,和路兮琳家附近的那个小山丘倒是很像。

所以路兮琳见了,显得很是兴奋。

“文渊,你看!”她指着山头示意贺文渊,贺文渊眨了眨眼,问:“看什么?”

“看那个山头啊。”

“看了,什么也没有啊,光秃秃的!”

路兮琳“嗤”了一声,笑他:“真没眼力见!”

贺文渊被鄙视,不由轻笑,问:“这话怎么说的?”

路兮琳拿眼白了他一眼,撅了小嘴,说:“难道你不觉得熟悉吗?”

“熟悉?”贺文渊蹙了蹙眉,摇头看她。

他是真的感觉不出来有什么熟悉的,要知道这也是他第一次来杨岸飞的老家啊。

“是啊,我家附近不也有一个小山丘么,你看看,是不是跟这个挺像的?”

贺文渊仔细的看了看,其实对路兮琳附近的小山丘他印象并不深,只是远远的见过,不过看她这么兴奋,所以贺文渊不想扫了她的兴。

于是他点了点头,认真的说:“嗯……是挺像的!”

而话刚说完,路兮琳又抓了他的手朝着小山头奔了过去。

山头不大,呈半圆形状,和对面的山比起来简直不直一提,而就是这样一大一小的山头形成的山坳间,层层梯田级级而下。

四月,正是插秧的时节,一眼望去,整齐的梯田里很多已经是绿油油的一片,而下层的方向,则有许多乡民正在田里劳作着,远远的,不时会听到风里传来他们的谈笑声。

明媚的阳光洒向大地,伴着软软的轻风,阳光里的温度被吹散,带着淡淡的暖意,让人很舒服,却又感觉不到应有的热度。

因为地势的关系,山头的四周都呈低势状,将山头围了一圈,就好像一个圆形的物体中间,突兀地冒出一座尖塔,但却让人完全感觉不到有任何违和感,而因为这样的地势,路兮琳在山头顶端转了一圈,视野扩散到很远很远。

一阵风吹来,路兮琳下意识地闭了双眼,张开双臂抬起头深深的吸了口气,忍不住感慨出声:“啊……真好!”

她的脸上洋溢着简单纯净的笑容,唇角勾起一抹迷人的弧线,此刻的她看起来就好像那些不好的事情从来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而明明是一副美好得不能再美好的模样与画面,贺文渊却看得有些心疼。

心微微的抽了一下,疼得他下意识地伸手摁了摁自己心脏的地方。

有一股莫名的忧伤弥漫在他和路兮琳之间,可他不知道,那种淡淡的忧伤之息到底是从何而来。

那种感觉快到他来不及反应更来不及捕捉便消失无踪,瞬间的怔色在回过神后,看到的也只有路兮琳明净灿烂的笑脸。

耳边,是她清脆的声音。

“文渊,我喜欢这里!”

她扭头看着贺文渊,面带微笑语气认真的说。

“那咱们以后常来?”

“常来?那倒不用……”

“怎么呢?”

“喜欢又不代表一定要常常在或者常常来,只要……珍惜现在就好了!”

说完,路兮琳又抬头继续前面的姿势。

闭上眼睛感受着柔软的春风,路兮琳张开双臂,脑子里面莫名的闪现过泰坦尼克号里的经典画面。

正暗自感叹没有杰克扶腰,结果腰间突然被两只大手轻轻握住,贺文渊站在她的身后,下巴抵在她的肩窝处,温柔的问:“那你还喜欢什么地方?我陪你去!”

一句明明温情又令人感动的话,却因为路兮琳脑中不合时宜的画面莫名地让人觉出几分喜感。

而当路兮琳将他和自己现在的姿势和脑海里的画面联系在一起的时候,更是忍不住”噗哧”一声笑出声来。

好好的意境,她的笑声多少让贺文渊感到有些煞风景,于是干脆双臂一环,将她完全搂在怀里,问:“突然笑什么?”

“没有啦……”路兮琳一边说一边将他的手从自己腰上拉开,末了还顺势推了推他,说:“你注意点形象,这可不是在自己的地盘!”

打死她都不会说自己刚才正在想泰坦尼克号的事。

“那又怎么了?”贺文渊不以为意,说着又要去抱她,却被路兮琳躲过。

事实上对贺文渊来说,他一向是很注重这些与形象有关的细节上的东西的,只是这会儿远离了那些一直在自己身边或明或暗的目光,他只觉得一阵轻松,因此,也变得越加的随性起来。

“别人看见了多不好!”路兮琳说时,示意他看了看不远处劳作的乡民。

现在自己和他所站的位置实在是太打眼太引人注目了。

虽然未必真的会有人注意他们。

“我们是夫妻,又不是偷情,看见就看见呗!”

“那也不行!”路兮琳边说边躲着他朝自己伸过来的手臂。

放过她吧,在这种乡野之地,人们的观念与目光稍微有那么一点点守旧,都是很吓人的,指不定背地里怎么着议论她跟贺文渊呢,说不定直接给扣上“奸夫淫妇”的帽子。

汗……

路兮琳想着,只觉脑门冷汗直冒。

“看你平时也不是什么矜持的人,这会儿还在意这些东西了?”

贺文渊故意打趣她,路兮琳听了,也不甘示弱的回敬:“你不也一样啊?平时看起来一本正经的样子,没想到这么骚包,简直就是放荡!”

“我对自己老婆放荡怎么了?我还对你淫荡呢!”

……

两人说着说着,竟是疯闹成一团。

笑声随风飞扬,远处劳作的乡民听见了,不由地看了一眼山头上的两人,脸上带着善意的笑。

乡村的生活和城里大不相同。

没有丰富多彩的夜生活,两人很快适应了乡下的作息时间,晚上按时上床睡觉,早上甚至不用闹铃也能准点起床。

而回去后没几天,到了清明节。

早晨刚吃过早饭,贺文渊就接到了安宁的电话。

电话里,安宁想叫他陪她去看给安广金扫墓,却被贺文渊告知他现在不在Z市。

安宁听罢,连忙问他:“文渊哥,你出差了吗?”

“没有!”贺文渊回答,“我跟你嫂子出来散心了!”

“你跟叶芳婷一起出门散心?”安宁疑惑地皱了眉,继续追问。

“嗯!所以这次我不能陪你去了,要不你给岸飞打个电话……”

贺文渊柔声说着,安宁满脑子都只有他和叶芳婷外出散心的事,后面的话也根本没有再听进去。

忙音传来,贺文渊皱着眉头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便顺手放进了裤袋里。

“安宁的?”

虽然很不想提到这个名字,但见他挂了电话,一直没有作声的路兮琳还是随口问他。

“嗯!”

“她找你……有什么事吗?”

“今天清明,以前她在国内的时候,每个清明我都陪她去看她爸爸!”

贺文渊对安宁的好,不是路兮琳能够想象和理解的,虽然他一再强调对安宁只是兄长对妹妹的感情,但路兮琳在听到这种话的时候,心里还是不由地泛起酸意。

而想到安宁路兮琳就不自主的想到之前的几次见面。

她的话像是魔音一般在耳边回响,扰得她有些心烦意乱。

“你对她……”喃喃地开口,贺文渊没等她话说话,便将她打断。

“她一直以为他爸爸的死是因为犯了罪,后病死狱中,我一直没有,也不敢告诉她她爸爸去世的真正原因。”

路兮琳怔了怔,有些诧异。

“她不知道吗?”

“嗯……”贺文渊点点头,“所以我对她……不仅仅是因为那件事情上对她的亏欠,还有无法向她坦白的这些东西。如果她知道的话,一定会恨贺家,也会恨我吧……”

路兮琳沉默了。

她不知道安宁原来对一切都毫不知情,而就像贺文渊所说,这种事如果一旦说开,大概没有人能够平静的接受吧。

忽然间,她对贺文渊的举动有那么些许理解。

“那你准备这样瞒她一辈子吗?”

贺文渊笑笑,抬眼望了一眼远方,语带惆怅的说:“如果可以的话,这样也很好不是吗?”

是很好,只是……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如果真的要透风,至少我希望是在她找到自己幸福的时候,而在这之前,我有责任和义务……”贺文渊说着,扭头看路兮琳,问:“兮琳,我这么说,你会不会不高兴?”

路兮琳摇摇头。

“我明白……”

贺文渊伸出长臂环住她的肩膀,将她揽入臂弯里,温柔又深情的说:“你才是我生命里最重要的那个人。”

路兮琳垂着睫眸,心里满满的都是他给的感动,但即便如此,她依然捕捉到了那一闪而过的失落。

两人并肩坐在田梗上,微风徐徐,吹动了田野里的身苗,身边的每一根青草,都散发着春天的气息。

“文渊……如果安宁背着你做了不好的事,你会怎么样?”

路兮琳默了片刻,突然的问。

“她背着我做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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