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桐妃一向是骄傲惯了的,此前不过是想着一定要赢而已,所以才会下意识地想要让那个该死的女人停下来,哪里能够想到这失手的一鞭子居然能给她造成这么触目惊心的效果?

她心中自然并不同情,谁让那个不要脸的贱女人就这样抢了她心心念念的璟承哥哥?但眼下这种情形对于自己在外的名声来说显然不乐观,输是一回事,居然还输得这样难看,让她只觉得颜面扫地。

更为让孟桐妃感觉隐隐不安心的是,往常出了这类事情时,哥哥总是第一时间帮自己摆平的。上回虽然是自己拖着江小米落水的,但哥哥对她半些责难都没有。然而这一次,在出事以后,哥哥第一眼看得不是自己,居然是那个江小米。

那个女人到底是有什么通天的本事,才能让她身边最看重的两个男人都纷纷倒戈?孟桐妃兀自在心中想着,恨得几乎快要将下唇咬破,晃神之时,她只见前方的江小米调转过马头来,远远地冲她冷然一笑。

不知道为什么,孟桐妃总感觉那笑容中似乎带了别样的铁血意味,心中不免隐约一慌,却又慌不迭地默默安慰自己:现在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又是在自家的地盘上,她江小米平日里行事就算再怎么乖张,也不敢对自己怎么样。

想到这里,她这才勉强安定了一点,却听到远处的江小米开口了。

虽然可以听出她的气息因为剧痛的缘故而有些不稳,但声色却无比清亮,刚好控制在场上人都可以听到的范畴内:“原来孟家的大小姐受了那么多年的‘贵族教育’,最后只长了这些卑劣的手段,我今天真是长见识了。”

言语之中,无尽讽刺。然而却不仅仅只是这样而已,骨子里头的血意还在沸腾喧嚣,哪里是几句羞辱就能够抚平的?

话音落罢,江小米便毫不犹豫地往后腰上一摸,竟拿出了一把哑光外壳的袖珍手枪。

历璟承霎时认出那正是自己赠与她的手枪,不禁眯了眯如狼一般的眸子,有意识地停下了奔赴过去的脚步,一边伸手不容置疑地拦住了旁边正要赶过去的保镖,只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那个小女人到底会如何处置。

孟桐妃被当头羞辱了一顿,还没想好怎么回击,便只见她抬起手来,将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自己。

她想要做什么?孟桐妃以最后的理智一把拽住缰绳,惊疑不定地看着眼前面色冷酷的女人,一时之间竟忘记了闪避。

随着一声枪响,孟桐妃座下的那匹马痛得朝天嘶鸣一声,加快了速度跑起来。

孟桐妃本来就没有反应过来,自然不适应这样的速度,纵然想要紧紧抓住缰绳,还是一个身子不稳,从马上重重地滚落下来,光洁的额头擦出一片斑驳的血痕。

奇耻大辱!

一时间周遭的尖叫声和倒吸气声同时响起,诺大的马场内一片大乱,几乎所有人都从四面八方的看台上朝着他们所在的方向赶来。

江小米却无甚反应,只看着孟桐妃趴在眼前的地面上声声痛呼时,心中沉蕴许久的怒气这才得到了释放,随即纵身下马。

毕竟身上带着伤,纵然她又功底,下马的时候动作幅度太大,身形还是不受控制地晃了晃,一张小脸瞬时疼得一片雪白,几乎快没了血色。

“小米儿!你怎么样!”早已经冲到马场的历璟承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却已经无暇再去谈如何报复,只是马上冲上前去小心地扶住了她的肩膀。纵然对待她一个自小就摸爬滚打长大的人,动作却依旧轻得好像对待一个随时都会破碎的瓷器娃娃。

刚才在挨了那么一鞭子的时候江小米只觉得愤怒,从来未曾觉得难过委屈,然而在看到历璟承一手将自己揽过怀中的时候,她的眼圈却不由自主地红了红,刚才几乎已经快要麻木了的疼痛再次清晰起来,让她第一时间只想躺在他的怀中永远不要离开。

然而……她到底是没有忘记罪魁祸首。

历璟承只当她哭是因为太疼,心脏又是狠狠地抽了抽,就要帮她查看伤口,却见着怀中的小女人对着自己轻轻地摇了摇头,一边轻而坚定地推开了他,继续往前走着。

历璟承微微一愣,见着江小米的目光始终直视着前方的孟桐妃,一双黑幽幽的眸子里头毫不掩饰痛恶之色。

见得孟桐妃也下了马,她这才抬起手来,用袖口胡乱地擦了擦额间那因为疼痛而漫出的黄豆般大笑的冷汗,强忍着疼痛直起身子来,轻轻地握住了历璟承的手,捏了捏他的手心,示意自己没有问题,这才又缓缓地放开了他。

感觉到手中温度的缺失,历璟承拧起眉来,看着与他擦肩而过的江小米,

强忍着身体的疼痛,一步步朝着孟桐妃走去,漆黑的眸子因逐渐加剧的疼痛而微微镀上了暗色,一字一句,好似都染上了血意,“孟小姐,你最好给我记住,如果你不是孟旭然的妹妹,今天这一枪绝对是能够指着你的脑袋的。不过,如果有下一次的话,我就不一定能不能够看着这个面子了。”

一语落罢,群众哗然。

一个小小的特助,口气居然敢如此狂妄,就算有历璟承在后头撑腰,先显得太过了一些。特别是这句话还是对着梦集团的千金说的。以孟总那护短偏宠的个性,就算这件事是由他妹妹先造的孽,但他哪里能够忍受得了?

但同一时间,人们却也不得不承认,江小米的那句话掷地有声,眸子黑得好像一口古井,让人打心底的相信,她所说的话是她真的干得出来的。

“啪——”

一声响亮的巴掌声成功让人们的视线又齐刷刷地转向了孟桐妃所在的角度,却更为大跌眼镜了。

正处在昏迷边缘的江小米因为这一声也是微微惊了一下,从历璟承的怀中回首望去,不禁瞪大了眼睛,颇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眼前所看到的。

孟桐妃那本就沾染了几分血污的脸上此刻明晃晃地出现了一个鲜红的五指印,可见掌掴她的人使出了多大的力度。正当人们在心中第一时间猜疑到底是谁这么大的胆子时,蓦然发觉,这个巴掌的履行者正是一向以疼爱妹妹为称的孟旭然。

孟旭然嘴边那常挂着的和气笑容此刻半些也不见踪影,那温文亲切的外皮也终于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满目的阴沉和愤怒。

没有顾及旁人投过来的视线,他只直视着此刻眼前正不可置信望着自己的孟桐妃,语气冷得似冰,“谁允许你对江小姐这么放肆了?我宠着你,不是让你出来欺负人的!”

“哥……”孟桐妃呆呆地捂着脸上的灼烫,又感觉到鼻间萦绕着的幽微血腥味,一双眼睛瞬时蓄满了泪水,霎时失去了理智哭喊道,“那个贱女人我凭什么就不能打了!现在连你也为她说话,还为了她打我,你还说她不是贱女人?”

都这个时候了还不忘记损一句她?江小米小脸微沉,想要去辩驳,却发觉自己早已经疼得不能够说话,刚费着全身力气哼哼了两句,就得到了旁边男人的一个犀利的眼刀,示意她闭嘴,以免说到激动处又牵动背上的伤口。

自己都受伤了还对她这么凶,这个男人到底还有没有良心……江小米在心中不满地腹诽着,一边却还是乖乖地缩了缩脖子,转而躲在他怀中暗自生闷气。

有口不能言,有手不能上前揍,比有肉包子放在眼前不能去抢还要更难受。

她正在心中叨念着气还没有出够时,就听得头顶上传来一个平静的语调,一字一字分明并不算大声,然而却充满了让人信任的力量,“好好休息,你受过的委屈,我会一桩桩一项项帮你讨回来。”

说到末尾处,话语已经染上了凌厉的味道。

虽然此前一心想着要怎么讨回来,但听到他这句话时,江小米反而觉得有些不安心了,只撑着因为失血和剧痛而有些混沌的大脑,一边拉了拉他的衣角,企图以撒娇转移话题,“我们回去吧,我累了。”

她并不是圣母,在挨那一鞭子的时候她脑子里头掠过的第一个想法就是报仇,然而,所有受过的委屈,她更希望的是自己讨回来。

历璟承眼神一动,最终轻轻地叹了口气,揉了揉她毛茸茸的脑袋,在触及到她背上的血痕之后,眼神又是一阵微沉,然而嘴上的语气却依旧是温柔的,“好。”

见到他终于答应了自己,江小米的心这才稍稍安定下来,转而将脑袋往他怀中拱了拱,直到找到了一个舒服的位置后,这才放心地睡了过去,隐约听得远处的孟桐妃还在尖声喊着“不要脸”“贱女人”之类的词汇,最后无端端却哭喊出了一句——“哥,我妈到底生了什么病?为什么你总不让我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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