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手机屏幕变黑,众人依旧沉默不语。
良久,钟冶第一个开口说话。
“绑匪应该不止一个,而且都很精明。明知吾家那么有钱,却并不贪心,一开口,只要区区五百万。原因之一,是过多的现金不方便携带;原因之二,就是很有可能打算二次勒索。”
不得不承认,他分析得很有道理。
“竞尧在商场上杀伐决断,想必树敌不少。所以,一时间也没法断定有可能是谁下的黑手……”思昂哥补充道。
我收起了手机,起身,往门口走去。
“玖儿,你要干什么?”
“玖儿,你想干嘛?”
两个男人几乎同时发问。
我脚步未停,“去筹钱。”
冶哥喊住了我,“等一下!”
我停下来,回头看着他,“哥,还有什么事吗?”
他驱动轮椅走过来,“‘金侣衣’早就盈利了,几年来你分文未取,哥都给你攒着呢!你的红利,可不止五百万这个数。”
我矮下身子,双手搭在他的膝盖上,仰头望着,“哥,谢谢你!”
“是哥谢谢你才对。”大手轻抚我的头发,“放心,尧哥会平安回来的。”
我点点头,站了起来。
一时间有点晕,晃了晃,才站稳。
两个哥哥几乎异口同声关切地问我是不是还好。
我凄然微笑,“没有见到五叔之前,什么都别想打倒我!”
两个小时后,滕子把装着五百万现金的密码箱送到了办公室。
我打开箱子瞧了一眼,确实都是不连号的旧钞。
眼下,只等绑匪再次打来电话,约定交付赎金的时间和地点。
等待是最煎熬的事情。
好在,有冶哥和思昂哥陪着我,多少能好过一点。
苦等了二十四个小时,依旧没有音信。
周日中午,手机终于响了。
屏幕上显示的不是之前打来的那个号码。
我接通了电话,设置了免提。
“钱准备好了么?”歹徒的声音没变,还是上次那个人。
我沉声回应,“准备好了。我要看见吾先生安然无恙,然后才能把赎金交给你!”
“哈哈哈……”对方狂笑几声,“还敢跟我讨价还价?交了赎金再放人,这个程序不可能改变。”
“可是我必须得知道吾先生是否平安!”我有点着急,语气凌厉起来。
对方略有不快,“女人就是麻烦!别再耍花样了,我会另行通知你交赎金的时间和地点。”
说完,立刻收了线。
我气得拍了下桌子,“王八蛋!到底是想怎样!”
思昂哥拥了拥我的肩膀,“别着急,这事儿急不得。”
冶哥面色阴沉,目光游移地开口,“玖儿,剩下的事情,交给我和思昂就行了,你不要这么急躁。”
“什么叫交给你们就行了?”我当即站了起来,“我得亲自去交赎金,你们谁都别想插手!”
“不行!你一个姑娘家,不可以跟那些丧心病狂的绑匪正面接触。”思昂哥的态度很坚决。
我微微翘起上唇,“只要能豁得出去,还不知道是谁丧心病狂呢!”
“你想干嘛?跟那群混账玉石俱焚吗?”冶哥拧起了眉头,“你觉得我和思昂可能让你单枪匹马去赎尧哥吗?”
“所以,你要千方百计地拦着我是吗?”我依然满脸狠色,“哥,我知道你无所不能。但,如果你强行阻拦我去交赎金,别怪我不顾兄妹情。”
冶哥眯起眸子,“你能怎样?跟哥拼命吗?”
“跟你拼命算什么本事?”我露出笑意,语气狠绝,“跟自己拼命,才是我凌初玖的风格。”
“玖儿!”凌老二吼了一声,“大哥是为了你好!我们俩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你去送死!”
我瞪视着他,“你也说了,交赎金就是去送死。本该是我份内的事情,凭什么要让你们替我扛?你们的命不值钱吗?啊?”
“用不着思昂出头,我自己去就行了。”冶哥仰首淡笑,“别小看我这个残废,也是个狠角色来的!”
“大哥,谁都别争了,这事儿我去最合适!”思昂哥抬高了声调,大声喝道。
眼看两位哥哥各不相让,我拿起桌上的水晶杯,狠狠摔在了地上。
清脆的响声,四溅的碎片,令两个男人稍事一怔。
“如果你们不让我去交赎金,我保证,会让自己跟这只水晶杯一个下场。”我指着狼藉的地面吼道。
两个男人几乎同时鼓起了腮帮子,牙齿咬啮声四起。
我的语气稍微缓和下来,“别以为你们俩可以悠然自得地躲清静,冶哥是要负责外围接应的,这样我才有底气。而思昂哥,你要利用世交的身份,想办法去稳住吾氏的阵脚。自横哥定居国外,吾战没有记忆能力,这两个人是指望不上的,吾家乃至整个吾氏,不可以出现任何差池。”
冶哥和思昂哥对视一眼,没有再反对,也没有明确表示认同我的安排。
不得已,我只能双膝下跪。
“两位哥哥,求求你们,成全妹子……”
思昂哥都傻住了,是冶哥提醒了他,才急忙过来扶我站起。
“玖儿,你怎么能这样逼我们呢?”冶哥无奈极了。
“行,还是不行?”我堆下了肩膀,忽然觉得很累。
他们再度对视,纷纷点头。
好,同意就好。
我转身去了里间,躺在小床上养精蓄锐,顺便思谋一些事情。
第二天早上,手机终于又响了。
我依旧用免提接听。
“你现在带着钱,一个人开车到南郊的天圣炼油厂。十五分钟之内如果不能抵达,就等着收尸吧!”歹徒说完,不待回应便挂了电话。
我立刻起身,思昂哥帮我拖着密码箱,滕子推着冶哥,一起下楼去车场。
坐在迈巴赫里,我睨了一眼身侧的钱箱,又望向车外的两位哥哥。
“思昂哥,你要帮五叔照应吾氏。冶哥,我走了。”说完,发动车子。
“小心开车!”
“别强使性子!”
哥哥们的叮咛被风吹到了车子里,我已经绝尘离去。
只用了十二分钟,就抵达了天圣炼油厂。
这个炼油厂早就废弃了,是个约架之所。
当年,钟冶就曾带着我来这里观看两伙混混械斗。
路况和地形都比较熟悉,所以我并不是很紧张。
下了车,却没有看见半个人影。
到了规定时间,手机又响了起来。
这是又一个陌生号码,——看来歹徒准备得很充分。
“带上钱,下车,开着厂区里的皮卡,往城北方向走。”语毕,收线。
我下了车,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把密码箱拖到了皮卡上。
好久不开手动档的车子,熄了两次火,终于驶出了厂区。
按照歹徒的吩咐,直奔城北。
开出去没多远,冶哥来了电话,我把大致情况跟他说了一下。
刚收线,手机又响了。
还是歹徒打来的。
“从晖北公路的岔口拐向城东山区方向,一直开,直到没有路为止。还有,挂了电话之后立刻把手机关机。如果我发现你没有关机或者有可疑车辆跟着你,就马上撕票!你最好老实点!”
我应了声“好”,待对方收了线,就把手机关了。
车子开到晖北公路的岔口,向右转,直奔山区方向。
路上本就没有什么车,越走越荒僻。
差不多一个小时之后,再也无路可走。
我把车子停下,透过车窗,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除了一人多高的荒草,就是参天大树,隐蔽性好到让人瘆得慌。
我振了振精神,走下去,把密码箱也拖下了车。
倏地,草丛中有动静。
扭头看去,是三个高矮不一的男人,都带着廉价的塑料卡通面具。
我的心脏稍事一悸,弯下腰,把密码箱上扣着的手铐另一端拷在了自己的腕子上。
三人走到我跟前,看清状况之后,为首的“灰狼”狠狠地抽了我一记耳光。
“妈的,是想让老子把你的爪子砍掉吗?”听口吻,绝对做得出任何凶残的事情。
我擦了下嘴角的血迹,毫无惧色地回道,“只有让我看见吾先生,这些钱才会是你们的!否则,就算你砍了我的手,也弄不开这个特殊材料制成的密码箱!”
三个男人眼神交流之后,“狐狸”上前来推了下我的后背,“愣着干什么,走啊!”
我便拖着密码箱,随他们走进了草丛之中。
强作镇定,忍着恐惧,走了十几分钟,终于看见一个林间小屋。
“灰狼”有节奏地敲响门板,稍后,房门“吱扭”一声打开。
我连人带箱子被搡进了屋子里。
没用细看,一眼便望见被绑在椅子上的五叔。
头发略微凌乱,双眸紧闭,嘴巴用破毛巾堵着,衣服上有血迹,身体斜靠在椅背上,胸口微微起伏。
“五叔……”我喃唤了一声。
他费力地直起身子,缓缓睁开眼睛。
然,却在看到我的一瞬间,闷吼一声,睚眦欲裂。
绑匪根本不容我们交流,“灰狼”一把扯住我脑后的弯发,恶声命令,“臭娘们,人你看见了,赶快把钱箱打开!”
我痛得向后仰头,“你先松手,不然我怎么开箱子?”
放开头发的同时,他恶狠狠地搡了下我的脑袋,“赶紧地,别耍花样。”
我摘下钥匙形耳钉,用它打开了腕子上的手铐。
然后,弯下腰,输密码。
最后一个数字摁完,箱盖自动弹开一道缝。
借着绑匪们查看钱箱的时机,我冲到五叔身边,拿掉了他嘴里的毛巾。
没等我们俩之间有所沟通,就听绑匪头目扬着嗓门下达命令。
“臭娘们,竟敢耍老子!真以为胆大就能活命吗?你们几个,把她给我拖出去轮了!爽够了之后弄死,就地掩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