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如——”欧阳致远忍不住一声轻唤。
关婉如已转过去的身子一震，惊讶的回头，发现屋子里居然还有一个人：“你，你的声音我好像，在哪儿听过。”
关婉如的声音里透着吃惊，当她看清欧阳致远时更加吃惊，目光在欧阳致远和顾长峥两个人的脸上逡巡，惊讶的对章华安道：“安哥，他们，长得，好像！”
章华安和顾长峥齐齐变色。
顾长峥上前一步：“妈妈——”
章华安则揽过关婉如：“是啊，长得像的人很多的，你不是也总分不清那些女明星们吗？乖，我让关彬送你回去，我跟长峥交待几句公事。”说完轻轻在她额角一吻，警告的瞥一眼欧阳致远。
欧阳致远怒不可遏，章华安已经旋身把关婉如带出门，扬声道：“关彬，送夫人回家！”
然后关了门进来，而顾长峥已经拦在了欧阳致远身前。
章华安静静地看着怒目而视的欧阳致远。
欧阳致远指着章华安道：“章华安，你太嚣张了。”
章华安看着他，又看一眼顾长峥：“有件事，通知你们一下，我和婉如在美国注册结婚了。”
顾长峥吃惊的看着章华安。
而欧阳致远目眦俱裂：“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他扑过去抓住了章华安的衣领。
顾长峥连忙把两个人拉开，章华安抚了抚被抓皱的衣服，目光淡然：“那我就再说一遍，我和婉如已经注册结婚了。”
欧阳致远还想往上扑：“混蛋，你这个混蛋！你说什么？你这个混蛋！”
顾长峥抓住他，抵在墙上：“欧阳先生，请你冷静点儿！”
这一声“欧阳先生”叫得欧阳致远呆了呆。
他的亲生儿子，叫他“欧阳先生”！！他最爱的女人对他，如陌生人一般。
他那颗钢铁一样的心，从来没有这样痛过。
顾长峥看他不再挣扎，松了手，沉声问章华安：“什么时候的事？”
章华安一笑，解开自己胸前的扣子，那里，近心脏的地方，有一个孔形的伤疤：“这一枪，差点要了我的命，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向婉如求婚，趁我活着，我要把想做的事都做了，不留遗憾。”
“不！婉如是我的，是我的，你凭什么？”欧阳致远又扑过去。
顾长峥伸臂一拦，回头问道：“我妈，同意了？”
章华安笑得很开心：“废话！不是告诉你结果了吗？”
“可你没征求我的意见。”顾长峥淡淡地说。
章华安撇嘴一笑：“嘁，为什么要征求你的意见，你是她儿子，又不是她爸爸，我通知你一声就可以了。”
顾长峥噎住。
欧阳致远一把推开顾长峥，向章华安扑去，章华安这次一把抓住他的手，目光变得犀利起来：“欧阳先生，顾长峥都没资格有意见，你，算老几？！”
欧阳致远已经红了眼睛：“婉如是我的，长峥是我的儿子，婉如不可以跟你结婚！不可以！”
章华安也收了脸上的漫不经心，目光渐冷：“婉如是你的？凭什么？你会离婚吗？你能娶她吗？”
欧阳致远语塞。
章华安甩开他的手：“欧阳致远，你当婉如是什么？一个布娃娃？一个宠物？那些年你对她都做了什么？你敢承认吗？她对从前的日子没有记忆，但是经常会陷入很深的梦魇，对她来说很恐怖很痛苦，我想应该是你造成的吗？我不追究不是怕你，是因为我不想让婉如面对那些痛苦的过往！”
欧阳致远说不出话来，眼神痛苦。
章华安看着他，目光如冰：“别跟我说你爱她，你拿什么爱她？你舍得下颜家吗？舍得下你的婚姻吗？你连离婚都不能，又怎么娶她？你又拿什么身份来爱她？”
章华安看一眼顾长峥，继续对欧阳致远道：“顾长峥是你的儿子又如何？只能更加说明你的自私自利！你为了一已之利，让他们母子俩付出了巨大的代价，如今你觉得你的条件成熟了，就想来认回儿子？好！如果顾长峥认你，他自跟你走就是了，你自是给得起他荣华富贵，那婉如呢？你怎么处置她？继续给她下药，继续把她关在精神病院？就为了你可以时时看到她？把她当成一只金丝雀？还是一只根本不清醒的金丝雀？！”
章华安的语气冰冷：“欧阳致远，当年的事我不知道，现在也不想知道了，这两年来的明争暗斗，我们各有胜负，我不介意剩下来的人生都与你这样缠斗下去，倾尽所有都没关系，但是婉如，从此后再也不会让她见到你！你和她的过往既然已经被人催眠，那就让她永远忘记。你要她，是为了你自己的快乐，而我，只要她快乐！我不允许任何人来伤害她！从今以后，我活着的每一天都是为了关婉如的幸福和快乐努力！想跟我争，等你有一天也有这样的打算时再来找我吧，怕只怕，你一辈子都做不到！”
欧阳致远呆呆地看着章华安，这是关婉如在神志不清的时候都会下意识念叨的人。
他一直都知道她心底里有一个深爱着的男人，是这个叫章华安的男人。
他比自己年轻许多，却无论从气势还是机谋上都不输自己的人。
他在两年多的明争暗斗里虽没赢过他，可是也没有输过，他们就是打了一个平手而已。
最重要的是，他从来没有结过婚，这一点就完胜了他。
他可以和婉如结婚，而自己不能，自己这一辈子都不能光明正大的和婉如在一起，不可能给她名份。
这些都不是最要紧的。
他想起刚刚关婉如对章华安的样子，她在笑，在嗔怪，在撒娇，是活生生的真实！是一个被宠溺着，自由快乐的人。
不似她和自己在一起的时候，那时候的她，是不清醒的，她根本不知道自己是和谁在一起，在做什么。
仿佛有什么东西哽在喉头。
章华安看着顾长峥：“小子，你是婉如最在意的人，所以也得是我最在意的人，我不管你爸爸是谁，我只知道你是婉如的儿子，就也是我的儿子，我所有的一切都是你的，想跑也跑不了，听说你们接下来要大干一场，没问题，永章给你了。”
顾长峥差点被口水呛到：“什么叫我是你的儿子？你娶了我妈就是了，别挂上我!”
章华安得意的笑：“从法律上讲我是你继父了，我要你继承我的家业你反驳不了的，你要是不同意，我就先做你妈妈的工作。”
“我放弃继承权！”顾长峥毫不犹豫。
“你脑子有病！”章华安怒。
顾长峥点点头：“是啊！我是个刚刚醒过来的植物人，脑子真的有病的。你走吧，带着你的永章，别把你的包袱丢给我，把我妈照顾好就行了！”顾长峥不耐烦的挥挥手。
章华安坏坏一笑：“呵呵，好，我走，咱们走着瞧吧。”转身离去，干净利落。
剩下顾长峥和欧阳致远。
欧阳致远脸色灰败的看着顾长峥。
顾长峥神色不动：“我想求你一件事。”
欧阳致远愣了一下，目露欣喜：“好，你说，什么事我都答应你。”
对于他来说，他这一辈子最重要的两个人，一个是关婉如，一个便是这个亲生的儿子。可是现在，他们都不要他，让他莫名的恐慌，听到顾长峥有求于他，不禁欣喜，只要这个儿子肯有要求，那么上天入地，他也会做到。
顾长峥郑重的看着他：“我求你再也不要见我妈妈，此生绝不让她知道那些过往，我只想看着她快乐幸福的生活下去。”
欧阳致远怒道：“那个章华安就能让她快乐幸福吗？”
顾长峥点点头：“你何必不承认？这个世界上但凡还有一个真正爱她，能让她快乐的人就一定是章华安，不会是你我，而我们都是爱着她的，爱她就给她快乐和幸福，而不是占有和囚禁。”
欧阳致远气得喘着粗气，却无从辩驳。
他从来都是一个聪明人，审时度势是他的本能，他马上问道：“如果，如果我答应，你是否就答应我对你的安排？继承我的事业？”
顾长峥定定的看着他，忽然想起那一次颜童喝醉酒时说的那些话，现在他很同情颜童，也理解了她，他们何其不幸，有一个根本不懂爱的父亲。
“我是个男人，我会自己打下江山，不需要你们任何人的馈赠，我也不想继承你们任何人的衣钵，你和章华安，我都不需要，如果以后我有需要与你们合作，那我们就做合作伙伴吧。”顾长峥很平静很冷静。
欧阳致远的声音都在抖：“那，那你改了姓氏，姓回欧阳吧。”
顾长峥一哂：“姓名只是一个符号而已，你也说你的名字不过是孤儿院院长信手拈来的，你又何必在意我姓什么？”
欧阳致远默然，顾长峥的名字已经是一块金字招牌，改名字的希望真的不大，而且牵涉太广。
顾长峥倒没想那么多，改姓？他宁肯改姓关，那是他妈妈的姓。
“好，那让你的孩子姓欧阳！”欧阳致远再次提出要求。
顾长峥淡淡地说：“我的孩子会姓方，他妈妈的姓氏。”
“你！”欧阳致远伸手指着顾长峥，手指都在抖。
顾长峥面不改色：“你何必如此，去执着于不属于自己的那些东西？如果，如果我们都可以退一步的话，那么将来，我会和方晴带着孩子去看你。”
欧阳致远颓然的放下手指，跌坐到沙发上。
看着面前衰老的老人，顾长峥的心莫名的动了动，冲口而出：“我会让孩子叫你爷爷！”
欧阳致远愣了愣，没有听明白，愣了几秒，忽然反应过来，坐直了身体：“你，你说的当真？”
顾长峥把他的反应看在眼里，暗自叹口气，点点头：“嗯。”
欧阳致远车黯淡的眼神陡然亮了：“好，好，好！”
他站起身，向外走去，嘴里兀自念着：“好，好，好！就这样，就这样，说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