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澜小说网 > 其他小说 > 凉陌川凌肃 > 第52章 强盗飞鱼
圣上亲力亲理、御手勾批的陈家大案,谁敢有微词?冤案如何,错杀如何?做皇帝的错便错了,谁能掐着他的脖子,叫他对陈家一门罪己道歉?冤雪了,可那又怎样,揭开冤案的那位御史结束了他短暂清廉的官途,只得终生不得再回京城,终生与风雪狂沙为伍。

那么多的悲哀无奈,说起来,不过轻淡的几句话,可在凉陌川脑海中关于那件事的记忆,却尽是人命草芥,腥风血雨,一门忠烈魂断九天,其景悲惨到令她不忍回想。

肩上松了些。

“兔死狗烹,任何国度任何朝代,都适用。”陈念纭轻轻落座,倚在车壁上闭目小休,那悠悠然的舒坦状,像已提前洞悉了凉家必败的结局。

“让你们失望了,凉家前程大好。”凉陌川动动她麻痛的手臂,小心地避让伤口慢慢爬起,方才实在颠簸厉害,一摔之下骨头早散了架,又叫陈念纭一通踩踏,左肩膀伤处再次出血,还未完全站起便觉一阵目眩,踉跄着险些一头栽下。

倒不是她自控力强,而是在她栽到一半时,陈念纭的一把揪起她后襟,手上一推,脚上一踹,直接将她撂飞车外!

凉陌川箭似的穿过车帘,弧线型划过天空,免费享受星光下凉风入怀的美妙感受,然后,认命地闭眼……

“轰”地摔下去,面朝下蹭在路上,对于这种实打实蹭脸的灾难性人为事故来说,所受创伤的轻重,取决于人面与路面的厚度之差的大小。好在凉陌川的脸皮,够厚。

夜更静了些,静夜中,仿佛有人们的心跳声,隐隐而又惊心动魄。

凉陌川趴半晌才缓过劲儿来,迷迷糊糊抬眼,当下不免震惊,星月光辉下,只见前方十丈左右,有一排黑森森的影子,远看就似一堵墙,可细看,却明显可见那“墙”上,闪动着些幽冷入骨的光点。

长刀,强盗。

凉陌川的精神力只顾对抗陈念纭的羞辱,对抗身上无处不在的痛感,真没在意前方已然有人,劫上了她们的道。

那些长刀一动,刻意将月光向凉陌种这处反射过来,一时间,十数柄钢刀所折射出的冷光,全部聚集在凉陌川脸上,她微眯着眼,手背虚虚一遮。

整齐的脚步声,渐渐地逼了过来,如寂夜幽灵,准备用那一柄柄锋利凶刀,收绞一条条鲜活生命。

马车上的陈念纭没有一丝动作,马车比先前还静,静到凉陌川一度怀疑车中那位美女是否睡着了,或猝死了。

强盗们正逼来,凶猛绝戾的气势先声夺人,未出手,便已叫对手胆寒。

凉陌川握紧了拳,咬咬牙,撑着地吃力站起,面对十几名凶悍强盗,她抹了抹脸上的土灰与草末,尽量让自己,站地笔直。

车内,陈念纭打开一绺车帘,露出一线空隙,兴致不错地看着手无缚鸡之力的凉陌川,此时要如何以一人之力,对抗这十几名彪悍强盗。是扒尽她衣裳,取走她身上最后一件有价值的东西,并在取完她所有物品后,连她本人也一并索要了呢?还是她忠洁烈女抵死不从,叫人当场给宰了?

刚刚站定,十数强盗已逼上了面前,他们每人都穿着一身漆黑的连帽衣,风帽低低压下,月光明亮,只映出他们面上的一片阴影,并不能得见他们的真实面目。

十几人并排行进,抵达凉陌川身前一丈,凉陌川却发现他们当中有一人,在第一眼接触她时便左撤了一步,隐在另一人身后。

认识的人?凉陌川疑心,不过她假装没看到,堆了一脸笑容迎视他们,相当狗腿地道:“哈,各位大哥天这么晚了,还出来散步啊?也是啊,这儿风景不错,明月风高夜,稻香阵阵,最是怡人时刻,巧了,我也是闲来无事,出来散步的。”

刚蹭在路上的伤脸火辣辣地痛,额头右角是主要降落区域,整个右边脸都有受到不同程度刮蹭,凉陌川谈笑风生之时,也在担心会不会毁容,以后若没好皮囊仰仗,可就没脸去勾搭俊男美女了。

“大半夜不睡觉非奸即盗这句话没听过么?”为首,那名身材高壮的男人粗犷地笑道,“大家都是明白人,别尽扯没用的了,你是要自己脱,还是我们帮你脱?”

凉陌川猛抽口气:这伙强盗可真他妈直接啊。

“既然大哥你话都说这么开了,我再装糊涂就太小家子气了,可是大哥,道上混的,都体谅下彼此难处,事做绝了不好,干强盗的无非要财,何苦多惹麻烦?”

“呵呵,小丫头脑子不好使了吧?快把衣服脱掉,值钱的全部拿出来,以为我要干嘛?老子对你这块木头板子没兴趣。”那男人觉得他对凉陌川的比喻忒形象,完全能显示他身为匪首的高智商与幽默感,说完自个儿便先笑了,“你也不打听打听,我飞鱼纵横江湖十载,守身如玉,一般女人我哪会多看一眼,怕看多了女人们都来占我便宜。”

凉陌川哭笑不得,哭的是她木头板样的身材不仅进不了强盗的眼,还被强盗当色狼一样防着,笑的是不用担心他毁人清白了。

“飞鱼大哥好节操,在下我自愧不如。”凉陌川在自己身上来回摸了摸,“呀不好意思,我包袱在马车中,不瞒各位,在下今晚打劫了一家巨富,装了满满一包袱皮珠宝。”

“真的假的?马车里不会有诈吧?”飞鱼警惕道。

凉陌川操着一派老江湖腔调,好言好语道:“大哥你看我受了伤,哪还敢跟你耍花样?我腿脚多有不便,你们人这么多,派个人去瞧瞧就是了。”

飞鱼在强盗群中左右瞧了瞧,毕竟马车里有什么大伙都不敢肯定,没人愿意上前去看,飞鱼犹豫了下,指了指:“就你了,去看看,把包袱给老子拿来。”

他所指的,正是刚才看到凉陌川便朝后躲藏的那人。

凉陌川勾唇一笑。

那人遮遮掩掩不想露脸,飞鱼老大瞧着有气,骂一声:“娘们似的!”亲自上前揪出了他,恶声道:“想跟我们混,这点勇气都没有,去,给老子进马车拿包袱!”

被揪出的那男人背开脸,心想夜中光线暗淡,应该不会叫凉陌川看清他脸,稍稍回避下便好,他微垂头,风帽几乎压下他一整张脸,怯懦地走向马车,不料在与凉陌川错身时,凉陌川毫无压力地一伸腿。

“啊呀——”那男人当场摔了个狗啃泥。

凉陌川无害地笑了,牵着她额角、肩膀的伤处,连带着全身都疼,立刻又做出万状痛苦,扭曲着脸道:“哎,瞧我我记性真差,那包袱珠宝让王府探子给抢去了,不过各位放心,不会少了各位的。”

“你敢耍我?”飞鱼音色一变,阴沉道。

“抱歉抱歉,我最近旧病复发,记忆力退得厉害,”凉陌川很快接下话来:“你们想要些银两罢了,我身为朝廷命妇,说话算话。”

飞鱼偏着脑袋,看着面前这位满脸写着“狡猾”二字的凉陌川,冷笑:“你是朝廷命妇?”

“见笑了,在下是刑部李添翼那死鬼老爹的八姨太,他八娘。”

摔成狗啃泥的男人又是一个趔趄。

李公子喊凉陌川奶奶,论起辈分来可不就是李添翼的娘么。

飞鱼皱眉,“李添翼家属不是被暗杀了么?”

“你有所不知,他后娘们跟他不是一个宅子的。”

“可他八娘需要打劫?”

“见笑见笑个人爱好,七皇子家有钱,可他还派探子劫我道呢。”坑凌睿不打草稿,朋友自古拿来卖。

飞鱼不信,直摇头,“骗子,李添翼八娘不会这么年轻?”

“不年轻能当八姨太?像我这等身份,怎么也值两大包袱皮珠宝,不如这样,我写个纸条,你试试看,能不能从我儿子那儿换到银子?咦,莫不是……你怕我儿子拿你,所以不敢?”凉陌川作笑,一副好商量的口吻。

“胡说!”飞鱼是在道上混的,打肿脸充胖子神功练地炉火纯青,当下对小瞧了他的凉陌川梗起脖子:“我飞鱼纵横江湖十年,什么事不敢做!”

凉陌川“嗯”一声表示“我看确是如此”,又加了把火,“我儿子最疼我这个老娘,你去要银子时可得注意了,别让他派人跟踪,京城里七拐八绕,别给自己绕了进去。”

经她这么“好心”提醒,飞鱼不能更赞同地点头。眼光瞥向那个被使唤去拿包袱的男人,“喂麻子,你不是在刑部干过几年么,这事你怎么看?”

那人正是刑部大牢中,负责为凉陌川安排牢房的狱吏,在刑部算个芝麻官,难得的是他还挺应景儿地长了一脸麻子,麻子躲避凉陌川,跟他为何会落草为寇的原因有关。

凉陌川幽思目光落在麻子身上,朝廷中人落草为寇多是两种因由,一是卧底,所以怕凉陌川认出他,二是被罢免了职位迫于生计,但刑部派卧底怎么也轮不上狱吏担当,职责不对头,而从麻子躲躲藏藏的行为上来看,更不像被堂而皇之罢免后再进的匪窝,当中,应该有不可言明的隐情,至少他是怕凉陌川发现此事的,就冲这么一点,麻子也会配合她完成这场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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