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澜小说网 > 其他小说 > 凉陌川凌肃 > 第97章 走投无路
凌肃一口气噎着没喘过来。

凉胜揣着手,一脸的司空见惯。

刚准备进门的李添翼闻言一惊,脸色一白,未第一眼认出凉陌川,刚要发火喝斥时见国公大人也在看门,便忙不迭欠身见礼:“下官见过相爷。”

满朝皆知凉胜是个好脾气,见官员入窑子,他这个百官之首非旦不训斥,还异常体贴地催道:“李大人夫人孩子都不在了,日子过得孤苦,快快去吧,别让人家姑娘久等了,老夫不会乱奏人的。”

李添翼心里狠狠一痛,一边捧碎心,一边抹冷汗,一边苦笑:“下官谢大人垂怜,告辞。”

“大人您慢走哩,”凉陌川作恭送状,嘴角弧度阴冷,“这最后的世界,可不得好生观赏么?”

这句话让李添翼从头凉到脚底,顿时打了一个激灵,一只已跨进门槛的脚空中一停,便踌躇着再也不敢迈进一步了。

凉陌川直直地看着他,眼带风刀,似是而非地笑了,“尚书大人怕什么,难不成有人会杀你?”

“你说笑了。”李添翼微黑的脸上瞬间表情万端,却很快平复下来,长吸一口气,不知眼中闪过了什么复杂神采,半空的脚彻底放下,果断踏进了西施楼。

按照凉陌川猜测,今晚同时收到通知来西施楼的,大都是朝中有头有脸人物,但不是每个人物都敢在十三骑风波正盛时随便赴某个人的约,而且,想必飞鱼在信上也有透露些许关于身份的字句,这点,从大人物们畏缩的态度,及后来陆续发生的现象中可以看出。

国公府,凌肃,与凉陌川三方的探子接连来报:“发现荣王的人潜入。”

“慧王府动了。”

“兵部尚书派探子隐藏在了附近。”

“少钦卫早已进入楼内……”

……

“真这样的话,看来各方人马都不必要再暗中行动了。”凌肃眼神沉静,一副胸有成竹的智者状,“不管飞鱼是何意,他公然若此,必是防了我们这一手,或许他本不用防,他的目的本来便是要将事情做大。就像你所说,他已到了走投无路的时候,这并不是他最后的挣扎,而是,一种表态,为某些人,做一件对其有意义的事。”

“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何突然做这种疯狂的决定?”凉陌黯然,想起了飞鱼的点点滴滴,那样阳光健康的男子,连笑容都是明净的,在他心中,到底藏着怎样辛酸的事?从现有的迹象中,仿佛已能隐隐提示他的不凡身份,但这只是大胆而缺实证的猜测而已。目前能肯定只有他偷取金钗之事,这罪名说重又不重,以江微与国公府的渊源,此事大可一笑置之。

那么飞鱼为何要在对他有利的情形下,如此急切地跳出来?

做了半个时辰的门卫后,那名小个子龟公忽然失魂般奔出西施楼,一脸惶然地对三门卫磕头告罪:“小人眼瞎,不知国公大人与世女到来,小人该死,大人不记小人过,请几位爷快快进楼。”

凌肃刚想说算了,凉陌川却慢斯斯道:“认不出我无所谓,国公大人来了这么久也没人通知么?你个小小龟公出来赔罪是什么意思?你家主子呢?”

“大人息怒,缘是林老板吩咐不可多事,小人不敢擅请……”

“现在敢请了?”

“是……荣王的人,刀架小人脖子上……”

凉胜听后,不分喜怒勾勾唇角,正正衣领袖头:“那可要多谢荣王殿下了,老夫去也。”

“国公大人不可!”凌肃握住凉胜手臂,眼光切切:“各方势力已潜进楼中,此时的西施楼说是龙潭虎穴毫不为过,荣王何人,当然想您陷入危境,至今也唯有李添翼一名朝官进入,凶险可想而知。而您高才多智,国之重器,岂能轻易涉险?”

“最危险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凉胜抽回手来,欣慰地拍拍凌肃肩膀,“老夫欠了一个人的情,此事瞒下了她,做为故人,老夫怎能不来与他一见?”

见他的最后一面……

他与江微之间的心结无人能懂,那时年少,他心有所属,她执着追求,他娇妻在旁,她遍体鳞伤。

江微是个真性情的豪爽女子,仁义大度不输男儿,当凉胜告诉她他已成婚,此生不会再娶她人时,她不过落寞一笑,不曾流泪,之后,她随手从路过行人中拉来一名男子,嚣张地告诉凉胜:这是我相公。

凉胜表情僵硬而痛楚,从未觉得对一个人的亏欠,会令人如此苦涩。

她所谓的相公,是凉家传下的最后一名匪首,凉胜堂兄的至交兄弟。

数年后,他们的伴偶身死,却仍种种原因不能在一起,他知道她的心思,自凉陌川五岁后,便每隔一年将女儿送于她,算是一种弥补吧。

神思一恍,凉陌川拉拉他袖头,正凝重地看着他。

轻轻道:“进去吧,都不会有事。”

“国公大人……”

寻常嫖客一应拒之门外,今夜的西施楼只容得下朝廷势力,各皇子密探暗卫,各官署暗桩眼线,各高等功勋家族势力,今夜的京城第一妓院群龙混杂,生死契机,一念之间。

起初还有西施楼的护卫仆人清道,比如那名负责驱客的龟公,等凉胜、凌肃与凉陌川带小红进门时,早不见了那些龟公、老鸨与美女们的影子,在他们三人踏入门槛的那一霎,楼子内突然静得出奇。

四面八方的人向他们齐齐看去,尽是一些充满警惕与敌意的凌利眼神。

大厅内约有四十多人,楼上走廊,来来往往的二十来数,各房间内不明,但相信在视线之外的晦暗地方,还藏着更多的人马。没有了东道主拦截,西施楼,变成了百家势力的聚集点,一个危机四伏的是非地。

三人并未在意那些钢刀般的眼光,在一片死寂中,旁若无人地走上楼梯。

他们三人所属的隐蔽武装已通过回廊、杂院、后窗、屋顶等地渗入进来,力求给主人最可靠的保护。

凉陌川三人去往“海棠间”的一路,不乏有审慎的目光将他们包围,但这些人只是原地看着,并未做出任何行动。谁都知道当中利害,一旦有一方人先动,其他势力也不会干眼瞧着,平衡一旦打破,将造成可怕的连锁反应,如此一来,无论今晚西施楼相约的始作佣者初衷是什么,都会被他们的行动所干扰。

西施楼雅间近百,全部以花果香树命名,海棠间在西施楼属上等间,在三楼东手。

三楼长长的走廊中空无一人,显得尤其蹊跷,凉陌川正要抢先一步带头探路,臂上一沉。

凌肃拖住她手臂,开口前人已跨步走在她前方,将她满满地遮在身后,“这种事,岂能让女子在先?”

“小心点。”凉陌川也不矫情,只象征性提醒了他一声。

整个三楼似乎没人,至少到现在为止听不出有其他人在,但他们知道,看不见危险的地方,才最不安全。

比如,这儿会不会埋伏飞鱼的人?会不会已被京城中的哪家势力悄无声息地拿下?

可是不管怎样,唯进而已。

“来都来了,怕什么?”一个男子声音传来,寻声而望,正是海棠间,那扇雕花木门不知何时自开,飞鱼的声音道:“国公大人,师妹,谢你们准点赴约,不像其他那些皇子大臣,吓得门都不敢出。”

凌肃的表情很冤枉,一他没收到飞鱼邀请,二他舍命陪美人不请自来,何时畏惧了?

三人走到海棠间门前,大开的门内,彩幔缭绕,风从开启的后窗灌入,彩幔一起一落间,是帘后的飞鱼面色沉痛,独坐饮酒的身影。

二十来岁便行遍天下的潇洒男子,这会儿举手投足被时间拉长,慢得人心悸,平日里动如脱兔,出口豪迈的他,此刻安静如水。

这一幕画面如此平淡无奇,娴雅宁静,却不知怎的,没人敢轻易地将其撞碎。

第一杯下肚,他苦笑道:“凉世叔,娘亲爱慕你多年,爹死后,我以为她会嫁入国公府,岂料世事无常,她终不得所愿。你自负为亡妻守节终身,为何又要一娶四人,这四人风尘世俗,一身的市井之气,这样的人都娶了,为何不愿留我娘亲的一席之地?”

凉胜站在门前,一瞬不错地看着飞鱼,叹息道:“命运如此,老夫逃不得。老夫与你娘亲虽无夫妻之义,却有至交之谊,只要对方有事相求,必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此誓一生不变。但交情,不是爱情,你娘亲在我心中的地位无人可动,非她四人所能相比,敬她护她,所以不敢娶她。”

风动,帘开,飞鱼脸色苍白,淡淡地道:“护她?不知世叔可敢答应飞鱼,不管雷霆风雨,您都可护她安好?”

凉陌川与凌肃双双转看凉胜,难掩一丝急切忧虑,连小红都仿似闻见了飞鱼话中的危机,汪汪两声,朝凉胜跳了跳。

三楼虽静,但这儿潜伏着各方人马,飞鱼身份暴露在即,他若答应飞鱼保下江微,话一开口即是向各方势力表明了他要与飞鱼做交易,给政敌落下致他死命的把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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