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澜小说网 > 其他小说 > 凉陌川凌肃 > 第178章 老皇之死
凉陌川充耳不闻,面部平静如常,公侯卿这队人中也无人对钱皇后反唇相讥,钱皇后的指责如同泥牛入海。

这种无声的羞辱令钱皇后更加恼怒!

凌肃身为幼子,却要抢了兄长皇位,淑妃又何德何能,独霸圣上恩宠,他们母子就是钱皇后眼中钉肉中刺!前两日她心腹张宁无故受凌肃责难,凌睿被扣押,不知凌肃给凌睿灌了什么汤,自从那日他们东宫一聚后,凌睿像变了个人,对她爱理不理,哪还有之前言听计从的乖巧模样?

她对凌肃的恨,彻骨。

钱皇后怒道:“凌肃,你这还没当皇帝,便要与圣上唱对台戏是么?等本宫面见圣上……”

“母后!”凌肃身后的凌睿打断她的话,沉着脸向钱皇后看了过去,“您这是做什么,父皇他何时说过,不准世女进皇室了?儿臣做为他的儿子,又与世女平时走得较近,为何从未听他说起?”

钱皇后像被人狠狠抽了一耳光,眼前一懵,她付诸全部心血的儿子,居然,会用这种口气拆她的台,扇她的脸!

凌睿转看众位大臣们:“不知各位大人,可曾听父皇说过此事?”

“没,没……”大臣们连连摇头。

国公大人绷着脸仰视前方,闷葫芦似的啥都不说,似乎,好像,圣上还真这么跟他暗示过……

凌睿得到众大臣表态后,又面朝钱皇后,肃然说道:“儿臣知道您不喜欢九弟,对国公也有所成见,但今日九弟携世女前来拜见父皇,是出自一片孝心,父皇病重,危在旦夕,而九弟已到弱冠之年却无婚配,这叫父皇怎么不挂念?难道您不想让九弟为父皇了却心事么?”

“你……你怎么敢这样跟本宫说话!”钱皇后目似充血,气得声音发颤,一时气血上涌,心口哽上了一口气难出,竟憋得她面红耳胀,僵直地朝后倒去。

簇在她身旁的后妃们七手八脚扶上来,吓得花容失色。

就在后妃群忙着照看差点儿背过气的钱皇后时,寝宫紧锁数日的大门,吱呀开启,门才一开,便见宫门后通往寝殿的那条宽道上布满白幡,左右侍立的侍卫、宫女、太监全都一身素缟。

寝宫外所有人突然失声痛哭,人群的骚动难以遏制,一个个跪爬着向宫门赶去。

“父皇!”两人凄厉的叫喊叠为一声,兄弟俩人顿时泪流满面,突来的噩耗像座山一般,顷刻压垮了男子本伟岸的肩头,他们重心顿失,眼前一片模糊,只知连滚带爬地冲上前去,却被寝宫内涌出的侍卫持枪拦下。

身后是躁动难安的众臣与公主后妃,两位皇子失控,臣子便赶忙上前助势,当中有为凌南之死痛哀的,当然也有眼中只看到新君与自家前程的,大伙儿借着这个悲伤时刻,随两位皇子起了一把哄,争着表孝。两位皇子不顾侍卫阻拦,坚持要冲进寝宫见父亲,后妃公主们那头也起了势头,大有比孝心斗哭的架势。

而侍卫得到的命令是暂时压住这些人,天子大行,闹得跟集市哄斗一般像什么话?

“让我去见父皇!你们给我让开!阻我者死!”凌肃头一回失态地像个难缠孩子,这时他脑中没有所谓教养,没有多年来刻在心头,教他冷静持重的座右铭,只知他是个儿子,他父亲离他而去,可他却不曾见父亲最后一面!他的懊悔铺天盖地席卷,他缺席了父亲十年,回来后仍是给他的太少,那是个骄傲的父亲啊,这些天来他闭门谢客,连亲生儿女都不愿相见,是他的病令他太难看,或是他走得太痛苦么?所以他不想让他人见到他死前狰狞痛苦的模样,毁了他在孩子们心中那个高大、英武的父亲形象?

当初意气风发的天子,兢兢业业十几年,为天下做了先辈几世未曾有过的功绩,他是圣上,并非圣人,他也做过错误的决定,干过荒唐的事儿,但在凌肃心里,他永远是独一无二的,父亲……

身前的两名侍卫在他的拉扯下栽倒一旁,他像一头被蒙蔽了视听疯狮,直闯宫门!

凉陌川紧随他身侧,不但不阻止他的疯狂,反倒帮他开路,侍卫们哪敢真拦,两位殿下彻底没了理智,兵器不长眼,万一真伤了他们如何是好?

大臣们动作较快,抢在后妃们头前,跟在了两位殿下后方,一个赛一个,哭得地动山摇。

侍卫们被这些疯子压得节节退后,眼见便要让凌肃闯进宫门,忽听宫门前一个略显沉哑的女声喊道:“都住手!”

这一声清晰地听在凌肃耳中,撞破了他几乎闭塞的听觉。

声音不大,除了前方带头几人,后面的人根本没法听见,可这一声却像个定海神针,奇迹般稳住了骚乱的场面。

宫门前死寂,侍卫们主动让道,那名素服女子便站在宫门正中,单薄的身子恨不当风,在这起风之时仿佛摇摇欲坠。

淑妃眼底灰静如死,目光凝滞,她看着凌肃,轻轻念道:“你父皇,给你与众臣留了话。”

闻声,凌肃含着泪扑通跪地,接着宫外众人也都深深伏身。

“圣上有令,后日太子即位,宣读遗诏,见日,大葬……”淑妃放声说道,即便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高些,稳些,但到最后二字,仍然颤抖地难以诉清。

后日太子即位,圣上遗体见日大葬,即是说但凡有了合适日子便尽快下葬。凌南死前,已将他的身后事交代清楚,他一生从政,乾坤决断从不拖泥带水,死后,也不愿后人多累,太子年幼,若操心父亲后事,难免会拖累政事,作为一个皇帝,临死,都在为他的江山做着打算。

淑妃见众人静了下来,长抽一口冷气,“圣上走时很痛苦,他早知他的病,临终前必得受百般煎熬,因此拒不召见众人,更怕孩子们伤心,便一意孤行将自己困在寝宫,多日来未与众臣说及,令各位大人担心了。圣上已走,我体谅各位心中激苦,先前放肆便作罢了,还请各位理性服丧,莫扰了先主英灵。”

凌肃垂头,手指紧紧张扣在大理石砖缝中,那片青色的大理石上,早已一片泪渍。

“肃儿,你不是孩子了,虽然你悲痛着父亲远逝,但你一定要知道,你该做些什么。”淑妃说道,话中不无暗示的意味。

凌肃猛一抬头。

他正前方,站着母亲淑妃,右侧方,跪着相陪的凉陌川。

淑妃鼻头泛红,抽噎了一声后说道:“请两位皇子,皇后,及各位二品官以上大臣,入寝宫——陪驾。”

“是。”

“臣等遵旨。”

凌肃起身前,偷偷将一只镶着蓝花的锦囊塞进凉陌川手中,然后闷着头,踉踉跄跄起身,跟在淑妃身后,走进寝宫。

当凉陌川再看他时,他的背影已被其后的凌睿掩盖,凌睿临去前回头望了她一眼,便匆匆去了,紧接着是凉胜与众位大臣相继而入,她再也看不到那两个男子的身影。

捏紧手中的这只小小锦囊,她心头即寒且暖,寒的是他承受着丧父之痛,为他而生寒,暖的是,在如此突来的紧要关头,他还未忘记她的事。

或许是淑妃的一言点醒吧,她分明看到凌肃那时已经崩溃。因为淑妃出面缓冲,让大家都平静下来,凌肃这才想起他入寝宫陪灵,除非后日即位之时,中间他不能离开父皇灵前,那么便没有时间陪她一起去看遗诏,所以他将藏有金钥与东宫信物的锦囊交给她,将遗诏,交由她全权处置。

这份信任沉重如山,凉陌川才知,她给他的所谓信任实在微乎其微,不配与他相提并论。

手持东宫令牌,凉陌川在常青的跟随下顺利进入东宫,然后便一人去了位于承明殿的太子书房。

在书桌下找到打开机关的枢纽,书桌一分为二,中间升起一块平台,而平台中,便放着那只盛放遗诏的金色宝盒,宝盒旁边是一只印盒,与一张卷合的圣旨。

宝盒约一尺长七寸宽,上缀一只大版金锁,凉陌川原以为有三把锁,现在一看它锁芯巨大,须要三把钥匙合并才能开启。

凉陌川打开宝盒取出遗诏,在眼前展开,她忐忑的目光,渐渐生出了火焰,玉制轴柄在她手心越攥越紧,竟“啪”一声,折断。

果然如此,凌南从没想到放过凉家,当时他暗示少钦司罗列罪名,要置国公于死地,若不是凌肃拼着前程告那一纸御状,他早就杀了国公!他仍不放心新皇凌肃的身边卧着凉家,在他的定义里,天下是凌家的,不可受他人控制,他的儿子不能沦为凉家傀儡,所以无论国公有罪无罪,他都必须死,而且国公这一死,足可震慑朝廷上下,今后众臣谨为凌肃所用,无敢不忠。

国公一旦被处死,凉陌川跟凌肃的路,顺理成章走到了尽头。

然后等待她的,只将是被斩草除根的命运,在某个凌肃不知的夜晚,无声死去。

“老皇帝,你好狠……”凉陌川握皱了锦帛,阴沉的脸上堆着莫可名状的深邃,她眼光扫过那份躺在桌上的卷合的圣旨,与那只放置玉玺的红色盒子,邪气一笑:“那我不防,给你来个更狠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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