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小沫心头一紧，捏了捏包带，勉强自己不要露出异样，“聚会偶然认识的，人挺热心，家里有这方面关系，就顺手帮了。”
那件事是齐峰出面联系的，所以张医生也不知道靳烈风的身份……
可她不能把靳烈风说出来，不然她该如何跟妈妈解释她和靳烈风的关系？
要是妈妈知道她给别人当情-妇……
阮小沫不敢想象那样的后果。
“聚会啊？男孩子女孩子啊？”巫贞怡笑眯眯地道：“要不什么时候你带来，妈妈好好跟人家道个谢，怎么说这次也是多亏了人家！”
阮小沫不自觉地把包带拧了几圈，包带紧紧绞着她的手指，紧得指头泛白。
“女生……”阮小沫艰难地展露一个笑容，用尽全力让它显得自然点：“不用了吧，我已经谢过了，而且她最近去国外旅游了，可能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回来。”
“那好吧，既然人家不在国内，也就没办法了，小沫啊，你要帮我多谢谢人家啊……”巫贞怡颇有些遗憾地嘱咐道。
阮小沫点点头，心头一阵说不出是轻松还是沉重的感觉。
十几年了，不管是爸爸的事，还是她在阮家待的怎么样，她都瞒着妈妈。
也许是因为早已习惯了这样，她才能这么轻易地编造谎言……
真相是残酷的，就像在她生日时，送到病房的那一纸的离婚判决，哪怕是那时她还小，也能感觉到母亲的绝望和痛苦。
那时她最让她印象深刻的一次生日。
她忘不了原本温柔的妈妈那时的疯狂，忘不了被打翻的蛋糕、蹿到她身上的火焰……
从那之后，她再也不过自己的生日了。
那种生日经历，只需要一次，就足够她记得一辈子。
所以她捏造谎话，粉饰太平。
谎话虽然是虚假的，但对她、对她妈妈来说，也是安全的。
出了医院，阮小沫长长出了一口气，坐上车，司机礼貌地询问：“阮小姐，接下来去哪儿？”
阮小沫想了想，摸出电话，给项德美打了过去。
她和项德美也好久没见了。
“小泡沫~你前阵子怎么电话又没人接了？”电话那头的女生叽叽喳喳地抱怨着：“我都要以为你出什么事了，差点报警呢！”
前阵子？
阮小沫想起来，大概是自己被绑在屋顶上的那阵日子。
“……没事啊，就是在不方便接电话的地方，怎么了？”她没有详细解释，直接转移了话题。
还好项德美一直心大又粗心，完全没有发现她话语里含糊，只要听到她声音知道她安全就放心了。
“是这样哒~本来之前打电话时想叫你帮我选选去面试的衣服的，我爸妈啊帮我找了一家服装公司的工作，虽然说面试只是走个过场，但我还是挺紧张的……”
阮小沫有些意外：“上班？你不当模特了吗？”
毕业后，项德美都在接一些模特相关的活动，一直在为了能进入自己梦寐以求的模特行业努力，怎么会突然放弃了？
“这不是为了曲线救国嘛……”项德美叹了口气：“你知道吗小泡沫，上次有个老板原本看过我穿他们家衣服之后，很满意的，直接就指明让我走新一季的秀，结果……走完秀之后，她就把我直接给拉黑了……”
“啊？为什么呀？”阮小沫很不理解。
“……要不你上网搜搜这个牌子吧，我简直丢脸死了，这样一搞，大概所有的牌子都不会用我了，我现在连平面模特的工作机会都很难接到了，再这么下去就要饿死了，只能乖乖上班去了。”项德美声音低低的，难以启齿。
“这么严重？至于吗……”阮小沫问了品牌名字，一边拿着平板查询了，搜索出来第一条网页就是那个品牌的秀。
她点了进去。
视频是那场秀的观众席的人拍下来的。
她看到项德美穿着一身长裙，很仙很美的出场，服装的设计在项德美的身材上展示完美。
随后，项德美为了展示裙边，伸手拽住裙摆一扬——
裙边瞬间被撕下来大半！
项德美懵逼了下，赶紧捏住裙边继续往前走，脚又不知道为什么崴了一下，直接整个人滚到T台下了……
真惨烈……
阮小沫咽了一口唾沫，“小美……你没伤到哪儿吧？”
项德美的声音极其悲壮：“没伤……就是被设计师拎到后台大骂了一顿……说你以为你跳弗朗明哥啊，甩什么裙摆啊……呜呜呜，我记不清楚了，反正就是丢脸死了……”
跳弗朗明哥……那个设计师说得还挺形象的……
阮小沫默默想着，没敢说出来给项德美伤口上撒盐。
项德美语气一转：“所以我就想啊，要不我先进服装公司工作着，说不定哪个设计师看上我了，我不就又可卷土重来了嘛！”
“也……是。”阮小沫不得不佩服项德美这种瞬间回血的恢复能力。
“所以啊，小泡沫，你现在有空嘛~有空的话就陪我出来买衣服参考参考吧，面试的时候我要穿的美美哒！”
“OK，没问题！”
阮小沫一口答应下来，挂了电话，告诉了司机附近商场的地址，司机驱车前往。
刚到商场一楼的咖啡厅，就看到了穿一字肩连衣裙的女生坐在落地窗边，面容艳丽，黑色波浪大卷发，一脸冷漠地玩着手机。
周围有不少人都在偷偷看她。
阮小沫抿着唇笑了起来，径直走到落地窗的玻璃前敲了敲窗户，女生冷漠地抬起头，然后妩媚的眼睛很快睁圆了，惊喜又大嗓门地叫了一声：“小泡沫！”
乍见朋友，她和刚才的冷艳形象判若两人，倒是把刚才那些偷看她，以为她高冷安静的人吓了一跳。
阮小沫这才推开门走了进去，迎来一个冲击力极强的拥抱。
“哎等等，小泡沫你这是去哪儿吃苦了？怎么瘦了这么多？”项德美揪着阮小沫脸上剩余不多的肉皱着眉道。
阮小沫拉开她的手，半真半假地开玩笑：“学你啊，减肥嘛，有成效吧？”
项德美是个吃货，但为了模特梦想，天天都要跟减肥作斗争。
“你以前不是不在乎身材吗？”项德美眼珠子一转，嘿嘿笑了起来：“现在是谈恋爱了，就开始在意身材了是吧？”
阮小沫心头一黯，撑着笑脸揪回去：“恋爱个鬼！就单纯想减减肥不行吗？！”
这身肉……都已经是靳烈风顿顿逼着她吃撑才吃出来的成果了。
要是她之前那副瘦得皮包骨的样子出来，怕走在街上都能吓到人。
“少来~就是上次那个大帅哥吧？小泡沫，咱两什么关系？瞒着我偷偷谈恋爱可不好嗷~”项德美嘻嘻哈哈地闹着她。
阮小沫睇她：“张口闭口帅哥的，你上次不是没看清楚吗，就这么确信他长得帅了？”
项德美回忆起那次雨中看到人影，眉飞色舞：“当然了，那身材那气质，你是发烧昏迷了没看见，那帅得呀……”
“……”阮小沫沉默了半晌，略带着报复欲地道：“其实他也就身材好，其实脸特别丑！”
项德美将信将疑：“真的假的？”
阮小沫很肯定地道：“真的！他本人，长得可丑可丑了！跟史前恐龙似的！”
项德美受到了惊吓：“这么可怕？！”
阮小沫脑海里浮现出靳烈风那张堪称完美的俊脸，而后昧着良心用力点头。
项德美拍拍胸口，“艾玛，现实真残酷……不过也好，长得丑起码你家还剩的阮如云就不会……”
不会像阮如烟一样抢她男朋友还没说出来，项德美才意识到自己提了不该提的，立马闭了嘴。
阮小沫眼睫眨了眨，忽略掉心底泛起的那一抹抽痛，戳了戳项德美的脸，“你还打算一辈子不在我面前提他们吗？我说了没事就是没事了。”
项德美愣了愣，“小泡沫……”
即使阮小沫这么说，但她肯定不知道自己的脸上，哪怕是笑容，都有一丝隐隐的苦楚。
女装楼层到了，项德美闷闷地拖了阮小沫下扶梯，一进门就随手拿了一件衣服比划在自己身上，想赶紧转移阮小沫的注意力：“小泡沫你看~这套合适我去面试吗？”
阮小沫表情僵了僵：“呃……小美，你确定你要穿保暖内衣去面试？”
“啊？”
项德美低头一看，自己手上正拿着一套枣红色的中老年女士保暖内衣……
她一脸黑线地赶紧把衣服挂了回去，拉着阮小沫逃离了这家保暖内衣店，钻进另一家女装店。
这家店里大都是些职业装，倒是很适合项德美面试的需求。
阮小沫很快就选好了一件衬衫和半裙让项德美去换，然后继续替她找合适的西装外套。
“哟，都失业了还有闲情逸致逛商场，阮小沫，你银行卡里那点钱够你在这里买条裙子吗？”一个熟悉的尖酸声音传来。
阮小沫抬眼，看到阮如云站在面前，嘲笑地看着她，阮如烟也在。
墨修泽……似乎没跟他们一起。
打量之后，阮小沫冷静了些。
“够不够买，也不关你的事。”她冷冷回答，懒得解释是陪项德美来的。
手机忽然响了起来，她拿出一看，屏幕上赫然显示着靳烈风三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