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澜吼完一嗓子后，离开夜北街，跟着队伍回到衙门散值。
跟着同僚们走出衙门，分开后楚澜买了一袋刚出炉的米糕，回到破军巷。
回到家里，仆人们把早膳端放在桌子上，是普通人家都吃得起的白粥、馒头、咸菜加肉包子。
府主一家的伙食基本都是这样，住着价值万两的宅子，一天吃着不足一两的伙食，如果让人见到了，绝对会惊掉下巴！
只不过楚昊天他们都不会在意这些事情，比较在楚澜出生以前，楚昊天都是居住在城北的一座小巷子里，一位即将移居圣安的富商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带着百姓前来，让他收下他在城南的府邸。
楚昊天思忖许久后，收下了这座府邸，但还是给了那名富商将近自己一年的俸禄。
“少爷你回来啦！”小荷看着楚澜穿着治安司差服，美眸闪闪，不曾离开。
楚澜看着桌面上增加数倍的饭量，心里非常得满意，把米糕放在桌子上后，在一旁的铜盆洗手。
小荷给楚澜舀了碗粥，目光时不时地往楚澜身上瞄，结果不小心把滚烫地粥液滴在了手上。
“诶呀~”小荷急忙放下碗。
“小荷姐姐，你总看着我作甚？”楚澜洗完手回来，从口袋里拿出一条手帕，握起她的手，吹着被烫伤的地方：“是我让你心动了？”
楚澜洗手的时候虽然背对着小荷，但自己还是能够注意到后面有目光注视着自己。
小荷美目一闪，俏声说道：“是呀，少爷你穿着这身衣服真帅！”
“是吗，那我以后天天穿给你看！”楚澜说道。
“真的？”小荷美眸一亮。
“当然是假的，小荷姐姐你长得美，也想得美。”楚澜撇撇嘴道。
“怎么？”小荷转了一圈，青色的裙摆飘飞，嘟着小嘴说道：“我不好看吗？”
少女肤若凝脂，黛眉弯弯，一双水汪汪的漂亮桃花眼带着一丝娇媚，她叉着腰，挺着胸，像个不服气的小母鸡般望着楚澜。
“好看好看！”
楚澜一把把她转过身，一边推着她出去一边说道：“小荷姐姐，你手被烫了一下，这些活还是让我自己来做吧！你去喝茶聊天吧！”
“你可真坏！让我看多一会你也不行！“小荷锤了楚澜一下后便离开了。
楚澜看着小荷离去的倩影，摸了摸下巴，恬不知耻道：“我这该死的魅力。”
在夜夭儿走后，长姐楚明欣成为扶孤最年轻的女郡守，楚昊天经常不在府中，便给他找了个玩伴。
当小荷被带入府中时，楚澜发现她身上的气质、性格和秉性与夜夭儿有几分相似。
即便是这样，楚澜还是不觉得小荷能代替夜夭儿。其实楚澜知道，小荷是楚昊天给楚澜减少夜北侯案给楚澜带来的影响。
可从楚昊天口中说出来的却是：“怕你找不到好人家，给你找了个娃娃亲。小荷家世其实不错，只是横遭变故，你要好生对人家。”
楚澜听到后郁闷地都快吐血。
我是你楚昊天的儿子，会怕嫁···娶不到？
楚澜回过神，端起碗就要夹一筷子咸菜，可还没等下筷子，门房带着一名治安司的捕快走来。捕快径直说道：“城外发现一具浮尸，司丞点名要你去！”
······
府城外。
一片青草丛生的河滩上，被治安司的捕快封锁着。
尸体已经被捞了上来，仵作正在验尸。
打捞上来的是一具男尸，表皮在水里泡得已经发白、肿胀，一些地方已经开始腐烂，散发着恶臭。
仵作蹲在尸体旁边，口鼻罩着一条布巾，手上戴着皮手套，在尸体上摸索着。
摸索了一阵后，说道：“死者为男性，骨龄约二十岁上下，双腿不对称，左脚较之右脚微短，左脚有残疾且为先天性。按照腐烂程度，死了约有一月余。”
然后把尸体翻过来，一颗眼珠子从眼眶中掉了出来。
仵作把眼珠子捡起来，放在手上看了一下后，把他放在一旁的皮袋子，并从里面拿出一把剪刀把身上的衣物剪开，露出了身上被鞭子抽打和火印的痕迹。“死前曾遭受虐待，胸口处有火印，脚踝以及手腕上有勒痕。”
待一旁的吏员记录完后，仵作拿出一把小刀，将死者肚皮划开，一股带着腥臭的黄绿色尸水从肚子里面流出。
“呕—”
旁边一些资历较浅的捕快再也忍不住，跑到河边吐了起来。
仵作带着皮手套，将尸体体内的内脏拿出，还有一些蛆虫附着在上面不断蠕动，从针袋里面拿出银针验尸，先刺进死者的喉咙和胃看有没有中毒，查看了察看一番后说道：“肺部无积水和泥沙，死因并非溺水，体内多处骨折，初步判断是死于体内多处骨折重伤而死。”
仵作从尸体的指缝里刮下一些白色的粉末，仔细端详了一下，跟旁边的中年捕快说道：“这是骨灰！”
在查验尸体一会后，胡子花白的仵作脱下皮手套来到跟一个捕头来到河边洗手，见到不远处呕吐的捕快，摇了摇头，跟旁边的捕头说道：“就看到这就吐了？先帝在位时还有人把腐尸当作猪肉馅包子卖给贫苦百姓，如果不是看到包子里的牙齿和发丝都不知道是人肉呢！”
捕快们闻言，吐得更多了。
楚澜和那名捕快骑马花了两刻钟来到现场，径直来到尸体前，看到尸体被仵作处理的情况后，也有点反胃。有点小庆幸自己没有吃早饭，不然会吐出来。
楚澜看着地上的尸体，左腿有残疾且脚底板上有一颗痣。
这具尸体莫名的有些熟悉···楚澜想到屠户的妻子张覃氏的弟弟身上的特征就像是这样。
这个特征暗暗地记下，楚澜继续看尸体，在看到手掌的时候，见到尸体的手指缝里有些白色的泥，强忍恶臭，举起被水泡得发白发软的手掌。
除了指缝内，在他的衣服还有鞋底都沾着黑色的泥屑。楚澜看着尸体上指缝的白屑，刮落一点放在手掌，仔细端详。
这些白屑像是墙灰遗留在指甲缝里，光看是看不出来，他放了一点在嘴里。
“小兄弟你可以啊，大胆尝试，以身试毒！”仵作洗完手回来，惊讶道：“骨灰的味道如何呀！”
“呸呸呸——”
楚澜听到是骨灰后，急忙扣喉。
“哈哈哈哈~”
在场的捕快都笑了起来，一名捕快给楚澜递来水袋，楚澜道谢后赶紧漱口。
仵作笑道：“小兄弟，老朽在这里给你提个醒，尸体鞋底的是沟渠泥，通常在排水渠才能遇到，都是些大解后的沉淀物堆积而成，下次不要在尝试啦！如果有需要，我再叫你！”
“哈哈哈哈~”
在场的捕快们听到后，又爆发出一阵大笑。
楚澜听完后，脸当场绿了。不再理会他们，强忍着反胃，观察着河道。
发现尸体的地方属于一处荒草丛生的浅滩，一条野河与渭河交汇在此，向前走五十步便是渭河。距离北城门约五里，东城门三里，目力好的甚至能够看到远处的府城城墙。
渭河将府城分割成南北，府城刚开始建时，为节省民力和府城用水，便把这条野河与护城河连接，这条野河恰好与北府城的东北角切合在一起。
楚澜摸着下巴喃喃道：“这具尸体是从野河的河道发现的。按照仵作的说法，这具尸体已经死了且泡在水里一个多月。如果是从远处漂来，肯定早就被发现了。所以府城周围才是真正的尸体流出地，可以让治安司捕快从野河两侧询问。”
“至于尸体的身份，可以从府衙和治安司调查周围失踪的人确认身份。”楚澜基本上可以确定：人牙子。
“怎么样，有什么发现吗？”
一名中年人来到楚澜，他穿着与楚澜相同的差服，他的腰牌上的衙兽是一只金色的獬豸。
“见过金总捕！”楚澜拱手，以下级对上级礼道。
中年人是治安司的总捕头之一，名为金盏。
楚澜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补充道：“我记得杀害吏员凶手的弟弟与这具尸体年岁相仿，且当时我在场，张覃氏说过他的弟弟左脚先天有残疾且脚底上有一颗痣，不妨把让凶手张覃氏辨认一番。”
金盏顿时一愣，脸色凝重。让一队捕快带着不良人前往野河两岸调查问询，自己则带着尸体回到治安司。
·····
府衙。
“今日我要提审张覃氏。”
武之同眼睛顶着两个大大的眼圈，紧皱眉头对知府秦复说道。
来到府衙的这段时间，他带着一众官员在不断地查看着这七年来度支、盐铁、出关货物、榷场和转运的货物，每天晚上睡得都很晚，可即便这样通宵达旦的彻查，也没有得到什么线索。
转运、盐铁、出关货物、度支都没有太大的问题，只是查出来小贪小墨，一些小虾米。
一众官员兴师动众加班加点调查这七年来四个衙门的账册，谁知结果是雷声大雨点小。
弄的武之同也非常得郁闷，只能把重心放在杀害吏员的张覃氏身上。
“武大人，这民妇张覃氏我已经提审过多次了，在我看来，她已经把知道的都已经说出来了。”秦复说道。
武之同听完后，叹了口气。问道：“听闻张覃氏有一弟名为覃堂，被吏员手中的人牙子掳走并以此威胁她就范。可寻到其弟？”
“府衙已把图像发放布告让府域内各州、郡、县打探人牙和覃堂的消息。治安司同样让城中不良人打探消息，案发到现在将近一个月过去了，都没有什么消息。”秦复同样也是皱眉说道。
“秦川府占据十三州之地，找一个人无异于大海捞针啊！”
“她会不会有所隐瞒？”
不过这话一出，就感觉秦复在场的一众秦川府官员无能，武之同改口道：“现在只把死马当作活马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