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容轩的脸色变得很沉重，放慢脚步走到他身后：“现在你打算怎么办？”
慕霆的侧脸被黑暗遮掩着，一片晦暗不明，似悲伤似阴森。他的薄唇紧紧抿着，良久都没说一个字。
叶容轩很无奈的叹了一声：“如果小冉她想走，你就放了她吧……”
“不可能。”他话音未完，一道冷冽坚决的嗓音，倏的打断了他。
叶容轩也猜到慕霆不会轻易放走林小冉，可她现在已经知道了，要是再强行的把她留住，只会让她更加崩溃的啊。
慕霆，你应该明白这个道理的不是？你应该最不想看到，林小冉因为承受不住打击，就突然有一天，倒在你面前。
叶容轩很想开口对他说这番话。
但，他还没来得及组织好语言对他劝说，慕霆的手，倏的抓住胸口的位置，道：“我欠了她太多了，你让我怎么舍得放她离开？我还没来得及，补偿她。”
他的眉头紧锁，眼眸充满红血丝，嗓音比刚刚还要低沉而且沙哑，隐隐之间，叶容轩还听出了一丝颤抖。
若不是发生了这件事，他几乎都会以为，眼前的慕霆并不是真的。
听到他这番话，叶容轩一时半会也不知道该如何劝下去了。
要说慕霆是不是欠了林小冉，他可以很肯定的说，是，他真的欠了她很多。
而且，每一件事都几乎不能原谅的。
就拿他为了威胁她留下而禁锢林洛洛，导致林嫣然有机可乘抓走了两孩子，导致赔了他们儿子一条命，这已经是一件值得永生永世都不必再原谅的大事儿了。
还有，林嫣然当初挖了林小冉一个肾。
如果他当年哪怕稍微查一下林嫣然背后都做了什么，也许林小冉就不会被残忍的挖走一个肾。
“错了，都错了。”慕霆苦涩的缓缓上扬薄唇，似在跟叶容轩说话，但更像是在自言自语，“林小冉，当初我就不该招惹你。”
如果他当年不是复仇心切，他就不会利用林小冉，更不会假惺惺的和她一起，又怎么会有接下去的悲剧？
最先错的人，真的是他啊。
只是他一直都不想承认，也不敢。
怕一旦承认了，心里的坚决就会变得摇摆不定，就会不由自主的为了林小冉，放弃报他慕家的仇。
“其实，你也不必太过自责，小冉也许只是一时没办法接受而已，说不定给她一点时间，她就会慢慢想开……”
“你觉得，她还会原谅我？我害死了我跟她的儿子！”慕霆陷入深深的自责，自我折磨中。
字字句句，都是在责备自己。
叶荣轩这下是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毕竟他不是林小冉心里那条蛔虫，不知道她想通后会不会原谅他。
但他还是想对他说振作点，话还未出口，大门倏的有人敲响，似乎很急促，甚至连慕霆都还没回应，外面就已经先行推开门。
进来的人是靳盛，他已经顾不上慕霆会不会责怪自己刚刚没敲门，直接一口气说完：“慕总，刚刚守着林小姐的保镖给我打电话说，林小姐的情况好像很不对劲……”
砰——
一阵刺耳的极响。
叶容轩震惊的看到慕霆攥紧的拳头狠狠的敲打了一锤落地玻璃，他骨节的皮肉，鲜血紧跟着源源不断的滑落。
很触目惊心得他没法再说出一个字。
慕霆浑然不觉手的疼，转过身，随手拿了办公桌上的车钥匙，便大步流星的走出了总裁办。
直接飙车回公寓，风尘仆仆的推开门，保镖毕恭毕敬的叫了他一声，他充耳未闻，冷着脸抬腿继续大步的走进去，在客厅，厨房，阳台，都找了一遍，始终找不到人。
他的心，一下子慌得入陷入大海。
“慕总，林小姐在卧室。”保镖对他轻声的说。
慕霆晦暗的眼瞳，顿时恢复了一抹明亮，随即他便直奔卧室，当在房门口前，他的脚步一下子又停顿了下来。
他瞥了一眼自己攥得紧紧鲜血还在狂流着的拳头，荒凉的心，在想：待会她看到他受伤了，会不会着急了，就原谅他了？会不会因为他受伤，她就愿意给他一次改过的机会？
他知道，他是真的错了。
他做过多么过分多么荒唐的事，他都历历在目。
其实，他一直都没跟林小冉说的是：在虐她的同时，也在虐他自己啊。
全世界的人都以为，他报复林小冉是为了痛快。起初的时候他也以为自己很高兴看到仇人的女儿垂死挣扎，但，并不是这样的。错了，统统都错了。他真的不是因为报复才会对她不好，他是在恨她，当年为什么不声不响的离开，为什么一句话都不留下给他就走了。为什么不要他，为什么明明给过他阳光，又带走了。
林小冉，你能告诉我为什么？
世界上比你好的，比你优秀的女人比比皆是，我他妈的就是想要你一个。
我明知道我不该爱你，可就是爱了，没任何理由。
僵站在门外好长一段时间，慕霆的手，微微发抖，轻轻的很小心翼翼的拧开门把，脚步也很轻很缓的进去。
还没走两步，他便听到女人熟悉的声音传入自己耳畔，她在藏着摇篮曲，很温柔，还一边说：“洛洛乖，赶紧睡，明天我带你去玩儿好不好？不要哭啊，乖，睡……”慕霆疑惑的继续走进去，转眸一看，就见此时林小冉坐在床边，怀里抱着枕头，轻声轻语的对枕头说话，脸上很真挚快乐的笑着，说着说着，她还低头亲了亲枕头。
慕霆的心，一下子被拴紧，连呼吸都屏住了，脚步也几乎是如漂浮在云端般无力的走过去，慢慢的在她脚边单膝跪下，那只干净没受伤的手抬起，将遮住她一边脸颊的秀发捋到耳后，露出了一张巴掌印还很显眼的红肿小脸。
慕霆看着她脸上的狼狈，心脏又狠狠一抽，恨不得亲手杀了自己。
他真的怪自己还是没办法做到周全，始终没保护好林小冉。
他当时还信誓旦旦的对他们的儿子保证过从此以后不会再让林小冉受到一点点伤害。
是不是以为他没兑现承诺，所以洛洛在天之灵，就报复他这个出尔反尔的父亲？
可是，这个报复实在太残忍了。